世上先有死,而後有長生。
長生之境,世人皆呼為仙。自一千年前重華仙人飛升之後,世上已鮮有神跡傳說。更古老的傳說道,夜間我們抬頭望天,能見天上繁星點點,那是仙人的居所,仙人在天上看著人間,維護天道秩序,守護蒼生安寧。至於傳說是否為真,也許隻有自身飛升之後才能一證虛實。
至於重華仙人之說,在星天閣五百年前發出的那卷《神隱錄》中有意無意提及,重華仙人飛升之地或在玄洲南域的青雲山上。於是引起世間一眾崇尚修仙煉神的能人或仕途不順意欲歸隱之人的雲集,在青雲山下逐漸混居,形成了一座小城,經辰朝末代皇帝淩宗賜名,便是如今的重華城。
三百年前,歆元祖林承世於北疆之地的魁星城斬星起義,發繳文言辰朝治下官吏殘暴士兵不束,淩宗荒淫無道,致使天降災禍,民怨沸騰,故順天應命,起兵討伐。
數十載紛爭,辰朝終究氣脈已盡,天下三分,一時為歆朝所替。
又過了一百餘年,歆世祖林殷掃蕩八方,玄洲一統,史稱這充斥戰亂的兩百年為“玄統之期”。
重華城位於玄洲南疆,亦是歆王朝麵對中洲的門戶,將崇山峻嶺間玄洲與中洲唯一互通的峽穀天玄大道牢牢緊扼,時年駐有重兵。
時任重華城城主的李天由站在城樓上,鐵鎧上的白狐披風被寒風吹得獵獵作響,隻見他一掌揉皺手上的信紙,氣得臉色漲紅:“混賬!學業無成,淨給我惹事!”一揮手,將一塊刻著重瞳圖案的雲佩扔給身旁副將:“胡兼,帶一隊虎騎去追,務必在祿來那倆小子進中洲前給我截回來。”
李胡兼身高八尺,比李天由還要高出個頭,身材壯碩且膚色黝黑,生氣起來兩隻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任誰看到都會被這一殺神模樣嚇得腿腳哆嗦。李胡兼生性死板,在重華城中任策統中郎,管轄城中虎豹騎兵,又因其膚色緣故,被人戲稱為“李炭頭”。
李胡兼接令,行禮稱“諾”,退至階梯處又聽見李天由說道:“順便派個人去藺府,知會藺家一聲。”
重華城的臘月天氣依舊晴朗,除了有些幹冷之外也挑不出什麼大的毛病,出入天玄大道的行人走商和慕名前往青雲山的遊客絡繹不絕,在南城門內外的關口排起了長龍。
人一多,挑擔喝賣的商販也多,有人便在城門口不遠處搭起了茶棚,兩三張粗木登供行人歇腳,既賣茶也賣酒。後來茶酒賣得紅火,小茶棚便成了一座小小的酒樓,酒樓那掌櫃的聽說也蹭過幾年私塾,將重華中的重字拆了,立了塊“千裏茶水酉”的招幌,很是應景。
寒天之下,有一兩杯熱茶或者淡酒存在腹中,的確會使人暖和不少,因此酒樓內幾乎座無虛席,其中多為販夫走卒,偶爾能見兩三位書生打扮,都是前往青雲山遊玩的富家子弟。
忽然南城門內傳出一聲驚呼:“李炭頭來了!”
酒樓的夥計正將客人送出門口,一聽呼喊,忙將這兩三位初來者連扯帶拖拉離大道,連連道:“李軍爺來了,莫擋路莫擋路。”
那幾個酒客剛要發火說些什麼,就看見一隊鐵鎧騎兵如洪流般奔騰而過,接連撞翻了四五個來不及撤離得小攤,這要擦著身子,絕對要丟半條命。
“這李炭頭越來越無天了。”酒樓內有常年至此的旅人這樣評價。
“哪能啊,你沒看到李爺手中的那小黃旗,調動了虎豹騎,敢情是有大事要發生。”酒樓小二的靠近那桌客人,悄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