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刹驚風看陰殺·三(1 / 2)

“母後!”一聲驚喚打破沉寂,豐挽戚匆匆奔來扶起納妍兮,卻在看清她麵容的刹那驟然震驚地睜大眼,“母……母後……你……你怎麼……你怎麼哭了?!是不是父皇對你做了什麼?女兒聽說父皇來了,父皇……父皇人在哪?父皇他到底對你做了什麼!?”

納妍兮隻聞不答,俯身拿起長簫,手撫過那沾了些許塵土的簫身,一刹那,碧玉長簫再度恢複光澤,“如此夜了,挽兒怎還過來?”

豐挽戚眨眨眼,望著那張猶有淚痕的臉……怎是忘了?自己的母後怎容他人見她狼狽之色,縱然自己是她的親女……退後一步,垂首,乖巧言道,“女兒失言,請母後責罰。”

納妍兮伸手理理她的鬢發,淡淡道,“有何事麼?”

豐挽戚稍稍抬眸,不著痕跡地蹭蹭鬢側略顯冰涼的掌心,納妍兮手一頓,收手握簫,豐挽支馬上垂目,如做錯事的孩童,忽又抬眼看她,“女兒是想問問,母後可知長公主的那盆蘭花為何會突然碎了?那蘭花怎麼會突然變成一枚琉璃色種子?還有……還有那水不是由七叔的血製成的麼,怎麼……怎麼會就這樣沒了?會不會是父、父皇他……他做了什麼?”話間雙目不移納妍兮。

“是冶凰自己摔碎了蘭花。”話語輕輕淡淡,舉簫近唇,雙目垂落,目光投在地麵。

“呃……”豐挽戚聞言愕然,“她自己摔碎的?可是……”目光掃過那貼近簫孔的豔麗雙唇,嘴角一動,似想再說些什麼,但半響後吐出口的終隻是:“母後早些歇息,挽戚告退。”言罷再看她一眼,卻見她兀自吹簫,委屈麼?當是委屈的,也當是不委屈的,但無論委屈與否,今日總要安睡,明日親澤依舊。

轉身,步出玉簪宮,杏黃紅邊雪紋宮錦衣在濃重夜色裏寂寂獨行。

身後傳來母後獨有的簫聲,輕輕淡淡,暈開別樣的曼妙。

“鳳額繡簾高卷,獸環朱戶頻搖。

兩竿紅日上花梢,春睡厭厭難覺。

好夢狂隨飛絮,閑愁濃勝香醪。

不成雨暮與雲朝,又是韶光過了。”

那生在玉簪庭中央的石榴樹間開出了豔麗的石榴花,石榴花下白衣女子煢煢獨立,長指早已止動,素顏上一雙塗著嫣紅胭脂的唇張張合合,吐出孤淡歌聲。

*

豐丘皇宮東南角,聊無人至,隔開了殿宇,隱隱矗著一座宮殿。

宮殿古樸莊嚴,沉寂昏暗,四周無侍衛、宮人。

簌簌,宮前小道上徐徐走來一道雪影,長裾曳在身後,兩側婆娑樹影將略顯黯淡的星盞投在其上。

冶凰來到宮前,伸手推開朱漆大門,“囁吱!”沉重粗嘎的摩搓聲響在殿內,殿中空曠無物,冶凰抬步走入,一刹那,似有驚風響起,倒映在鏤窗上的潮葉爍爍閃動。

冶凰腳一頓,隱在夜色裏的麵容似帶著盈盈淺笑,“三伯應該不會這麼小氣吧。”

風聲驟停,冶凰淡淡一笑,再度前行,笑吟吟道,“我想喝一壇‘輕藤,’前輩把它拿出來吧!”

“長公主請回。”一聲輕語幽幽響在耳側。

冶凰站到殿中,容上笑意盎然,“我初次飲酒,嚐聞‘輕藤’乃酒中帝王,便想拿來嚐嚐。”說著足尖輕點地麵青磚,雙耳細聽,過了片刻搖搖頭,雙眸驀又赤紅,目光細細掃過四周。

“長公主請回。”那人仍是那句話。

冶凰收起赤目,走到璧前,五指輕撫在毫無裂痕的白璧上,聲間蘊起笑意,“三伯許我可在風流台上享盡世間風流,可我現在不想去那,前輩。”

那人似聽出了此話含義,淡淡勸道,“既是酒中帝王,便隻可由帝王飲,長公主既僅為公主之身,無論何處何地,皆不可飲碰此酒,還望長公主見諒。”

冶凰的手仍貼在牆,前行到西南角落,心道僵著這動作實在累人,不由微側拇指,拇指指尖卻倏然輕起,眉峰一動,心思一轉,口中笑道,“哈,前輩可否記得,我之父皇曾十載為帝,卻不曾飲過這‘輕藤’,人說‘父債子償’,那不是也應當‘父酒子飲’麼?”

那人似輕笑了聲,話語輕慢,“‘輕藤’得來不易,縱是帝王也僅可於在位之年飲品一壇,長公主何必如此為難在下?”

“我也不過是想嚐嚐這味道,看可否好喝,並非想要一壇呀!”話落廣袖猝然揮出,直直打在殿中半空,卻忽有一道疾風襲來,兩團氣勁相撞,炸起一團煙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