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夢,好長好長。夢裏,好似有人在呼喚,一聲又一聲。那是種肝腸寸斷的聲音。
那聲音變得飄渺起來,宛如夏日黑夜的螢火,不知不覺地,走開了,從我的身體裏,我的生命裏,抽走了。
睜開眼睛,朦朦朧朧中,看到了站在窗邊的他。一襲黑衣,腰間係著一條同色的腰帶,如瀑般的黑發散落著,任清風撫弄。窗,微開著,陽光灑入,看似溫暖卻無法遮掩他身上的寒氣。我微微起首,看向他的側臉:黑長而濃密的睫毛,微微上翹;堅挺的鼻梁;性感的雙唇,不帶一絲雜質。隻見他靜靜地站在那裏,一手撫弄著窗邊的蘭花,萬物似是靜止了一般。這樣的人,怕是隻有在夢中才能見一回了。我情不自禁地伸出手,用食指細細地勾勒著他的輪廓,從眉毛,到鼻子,到嘴唇,好美啊……
“醒了?”一陣清冷的聲音傳來。原來這不是夢啊……
“嗯,是的……”他的身上仿佛有一種魔力,讓人害怕卻又無法抗拒。
“你已經沒有以前的記憶了,以後就住在這裏。”說著,轉過身來。一臉隨意地看著躺在床上的我,“你可喚我‘老人’。”然後,走了出去。
“老人——老人——”我默默地念著這個名字。然後,拉起被子,又睡去了。
從此,我便是個無名無姓之人,我的生活裏,就隻有他——老人。
老人說,我們住在絕命穀無音洞裏。最初的匆匆一麵後,老人許久沒有出現。還好,洞中日常所需絲毫不差,日子也過得自在無憂。這個洞很大也很美,亭台水榭玲瓏有致,瓜果蔬菜應有盡有,可見主人傾注了很多的精力。然而,這裏美雖美,卻始終讓我有種疏離的感覺。在這裏,我隻是一個孤獨的個體,那一草一木尚且屬於這裏,而我,卻注定被排斥在外。我是誰?老人又是誰?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太多太多的問題,盤旋在我的腦際。
老人說,有些話不必問,該知道的時候自然就會知道。
無聊的日子裏,我開始擺弄書房的文墨,墨香陣陣,沁人心脾。臨摹書上的文字,詩篇,讓我的心變得安靜下來。我曾試圖找一些書籍,去了解下自己所處的年代和曆史,然而一無所獲。書房裏,隻有一些優美的詩篇,找不出任何蛛絲馬跡。
一天,我站在水塘邊,看著湖麵上的倒影。欣賞著這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這張臉,是禍水嗎?”一陣莫名的苦澀湧上心頭,那段被毀去的記憶,帶走的是什麼呢?重生的我,將要麵對的又是什麼呢?
“在想什麼?”思緒被打斷,收起惆悵的眼眸,抬眼看向來人。老人舉步走來,雙手負於背後,眼中依舊冷漠如常。
“老人,留我在這裏,做什麼?”
“你,很沉得住氣。”老人忽然直直地看向我,語氣低沉卻堅韌有力,然後揮手側過身去,看著水塘裏半開半閉的睡蓮,悠然地閉上了眼睛。
“這是誇讚嗎?”
老人睜開雙眼,踱步離去。清風中傳來一句“明天,來我書房。”以內力傳聲,此人竟是如此了得!我心中不覺一怔。
“要開始了嗎?”我抬頭,喃喃自語道。
這是我第一次來到老人的書房。雖然知道老人的住處離我那兒不遠,但是為了緊守規矩,我一次也不曾主動去找過他。書房裏很整潔,窗口擺著蘭花,一走進室內,便迎來陣陣幽香。“坐。”見我進來,老人示意我坐下。
“你服了我的藥,失去了所有的記憶。為什麼是你——因為,我們同是被遺棄之人。三年後,你可以離開這裏。但是,在這三年裏,你要服從我的安排。”
“三年換來自由?好,我答應你!”說完,我的嘴角扯出一絲淺笑。“三年?我真的可以自由嗎?”我不禁在心裏問自己。然而,這卻是沒有選擇的選擇。這時的我,還根本不知道這三年意味著什麼!
穿著和老人一樣簡單的絲綢長衫,走進他的書房。不多的言語,直接切入主題。“老人,請吩咐!”他把一摞泛黃的書籍放在我麵前,“一個月,看完這些!”於是,我每天點燈夜讀,從書裏,我開始真正地了解這個朝代。原來,我現在所處的是汪洋大陸。本來,這片大路上有兩大皇朝,分別為月氏皇朝和日氏皇朝,兩朝鼎足而立,互不侵犯。日氏皇朝居汪洋大陸之東南,氣候溫和,土產豐富,人民豐衣足食;月氏皇朝居汪洋大陸之西北,氣候雖顯惡劣,但是在其主上的英明治理下,經濟發展迅速,兵強馬壯。兩國國力不分上下,向來和平相處。然而,就在一年前,日氏皇朝突然就從汪洋大陸上消失了。月氏皇朝一統汪洋大陸,成了霸主,從此,改名為新月皇朝。我隱隱地感覺到,老人的存在和日氏皇朝的消失有著密切的聯係。老人身上藏著很多的秘密,同時,日氏皇朝的消失也是謎團重重,這點讓我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