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六天,終於到了寧遠縣。這一路上,金聰對阿靖是無微不至,甚至總是欺騙我離開,然後想要單獨和阿靖相處。阿靖倒是厭惡的很,又不好表現出來,隻能讓清音不要離開自己半步。
江南受災狀況真的很嚴重。雖然水已經退了,但是還是能看見一些倒塌的房屋。各處州縣倒是都將百姓暫時安置在了寺廟等地方,統一提供吃食和住宿。隻有寧遠縣的狀況最糟糕。一方麵是受災狀況最嚴重,四處的房屋都倒塌了,立著的隻有有錢人牢固的大宅子而已。沒想到就連老天都不可憐窮人。一方麵是這裏的官員沒有作出任何的措施來保障他們的正常生活。麵黃肌瘦的老人和孩子站在路邊,臉上全是土,眼睛裏一點生存的光芒都看不到。橫死的百姓,很多沒有入土為安,就這樣放在路邊。整個縣城,籠罩著死亡的味道,仿佛四處都飄蕩著亡魂!
阿靖皺著眉看著外麵的百姓,有些不舍。蕭條的街道上,我們的馬車和馬顯得那麼突兀,坐在路旁的百姓都直勾勾地盯著我們。
阿靖對著清音說:“我們來的路上買的那兩袋饅頭,拿出來派發給百姓,要確保每一個百姓都拿到一個。”在我們進這裏之前,阿靖就擔心這裏會看到的景象,刻意買了兩百多個饅頭,交給清音。
金聰在我們前麵的馬車裏,見我們這邊停下來了,金聰也停下來,回頭問我們:“立青兄,怎麼了?怎麼不走了?”
阿靖說道:“我真好有些幹糧,現在派發給這裏的百姓。你若是著急,可以先走。”
金聰擺擺手:“立青兄真是心懷天下的君子,在下佩服。等一會兒也無妨,就在這裏等你們吧。不過要小心這些暴民,不要被他們傷到。”
阿靖不再理會,而是著手去派發饅頭。我也想拿著饅頭去派發,阿靖卻拉著我:“你現在懷著孩子,千萬不能出什麼差錯。我和清音他們一起去就行,你在車裏呆著。乖乖的。”
我拉著阿靖:“你身體不好,還是別去了吧。讓清音他們去就好了。”
阿靖笑著:“吃了秦釋的藥,我好多了,這一路,你見過我咳血嗎?秦釋這小子醫術還是很好的。更何況進來之前,我們大家都服用了秦釋配的預防瘟疫的藥,不會有事的。隻有你怕傷了孩子沒吃,所以,你乖乖的在這裏呆著,不準下來。”
我無奈點點頭,阿靖確實很久都沒有犯過病了,我害怕吃藥對孩子有影響,就沒有敢吃藥。
阿靖下了車,清音他們已經維持好了秩序,開始派發饅頭。阿靖去幫孩子和老人,將饅頭送到那些虛弱的不能走路的人手上。左道挨家挨戶去找是否還有人在那些沒倒塌的屋子裏,沒有出來的。我掀開簾子,看著窗外的一切,覺得一陣淒涼。他們隻不過是些無辜的百姓罷了,卻不幸遭受了天災,隻能忍受家人的離開,時刻都有丟掉生命的危險。那些本該天真浪漫的孩子,現在卻都呆滯的,如同木偶一般。老人本該享受天倫,現在卻在路邊,生死未卜。
老人和孩子其實不多了,加起來也就十幾個。想來大水時,虛弱的孩子和老人大部分都被衝走了,在之後的日子裏,老人和孩子,一定最難找到食物,餓死的,病死的,一定很多。看著他們的眼睛,那麼無神,卻像是每一個裏麵都盛滿了亡魂!這寧遠縣,已經被亡魂填滿了。
難民見到有饅頭,都努力往這邊來,可是卻都沒設麼力氣,連暴亂都造成不了,隻能可憐兮兮的等著救濟。派發完饅頭,還有幾個人沒拿到吃的。阿靖又吩咐清音拿出之前我們準備自己路上吃的幹糧,補給了他們。這才每個人都有了饅頭和幹糧。
阿靖派發完饅頭,卻不再進馬車了,而是在車下走路。清音下馬,讓阿靖騎上馬,他在阿靖前麵騎著馬。
我大喊:“阿靖,你怎麼不進馬車來?”
阿靖看著馬車:“馬上就要到了,我騎馬去就好。”
金聰很高興,衝阿靖招招手:“立青兄,不如來和我一起乘馬車。”
阿靖搖搖頭:“不用多心了,金兄還是繼續帶路吧。不是馬上就要到了嗎?”
金聰繼續帶著我們前行,麵前出現了一座大宅子,雖然不能和秦家的宅子比,但也差不多了,看起來富麗堂皇,門前灑掃的很幹淨。和麵前蕭索的街道,有幾分格格不入。
寧遠縣本來就是小縣城,能夠有那麼大的宅子,簡直就是奇跡。
金聰下了馬車,管家指揮大家將行李往裏搬。金聰走到我們麵前:“這就是寒舍,進來吧。招待不周的,還請見諒!”
阿靖下了馬,我也下了馬車,跑到阿靖身邊,想去拉他的手,他卻避開了,指揮了清音把行李放進去。
金聰讓管家去通知金文生。我們進到大堂,金文生已經坐在了那裏。看見我們,打量了一下我們的衣著,金文生這才滿臉堆笑:“幾位就是犬子的朋友吧?”
阿靖點點頭:“在下立青,這是我的好友,英雲,我們是京都來的茶商,這一次是來檢查損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