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地,他那原本呆滯的神色緩緩褪下,抬眼朝著花月滿消失的方向看去,漆黑的眸子裏似有點點光亮在閃爍,總是喜歡緊緊抿著的唇角揚起一抹明媚的笑容,感人至深。
因為雪橋現在算得上是戲班子裏的當家花旦,所以梅姑娘提前便是跟李府的官家要了一間屋子,特意留給雪橋換衣服和上妝。
花月滿隨著七巧從後院跑了出來,本是一路朝著雪橋換衣服的屋子奔去,可卻在路過李府門口的時候,不由得停住了腳步。
府門口對麵停著一輛馬車,周圍的四壁采用了很是素雅的布料,乍一看上去很是平常可見,但若是仔細觀察,便能看出那隱藏在其中的暗繡紋路,雖馬車的棚頂同樣采用了很是低調的顏色和裝飾,但那鑲嵌於棚頂正中央的夜明珠卻是極其的價值連城。
這般的低調內斂,還真是似曾相識呢……
花月滿有些呆愣的望著那馬車,忽然就想起了那個總是見她算計在股掌之中,笑看著她吃癟狼狽的某人。
那個人雖行事乖張,但為人卻很是內斂,雖手段毒辣,但卻總是給人以慵懶無害的錯覺。
“娘娘……”七巧不知道花月滿在想什麼,禁不住小聲的催促著,“咱再不去的話,雪橋姑娘該著急了。”
雖然當著外人的麵,她叫花月滿是小姐,但在無人時或者是她的心裏,花月滿始終是祈天的太子妃,她家的娘娘。
花月滿回了神,一邊嗤笑自己怎麼會好端端的想起那個陰人,一邊拉著七巧繼續朝著雪橋的屋子跑了去。
還真是糖吃多了就惦記著喝點藥,她是要有多犯賤,才會想起最不該想起的那個人呢。
隨著花月滿的離開,一行人走出了李府對麵的夏侯府。
且看後麵跟隨著的人均是垂眉低眼,非常虛心的聽著前麵的倆個人閑聊著什麼,雖是插不上什麼話,但一張張五官不同的臉上,均是掛著相同討好且恭敬的微笑。
而走在最前麵左側的則是夏侯府的當家,也就是現在螟蛉國的宰相夏侯淳,雖年過五旬,卻身材硬朗如同壯年。
此時與夏侯淳並肩而站,一同往門外走來的是一個年輕的男子,身材高大,舉止儒雅,隨著他長腿邁出了夏侯府的門檻,夕陽的餘暉直照亮了他麵頰上的精致五官。
美髯白皙,目若朗星,如此的風姿卓然,不是劉默還能是誰?
“不知祈天太子爺這幾日可有什麼打算?”
對於劉默,夏侯淳是小心翼翼的伺候,十分謹慎的恭維,畢竟是螟蛉帝指明的貴客暫住在他的府上,他就是硬哄,也要將這位祈天的太子爺給伺候好了。
劉默淡淡一笑:“除了過幾日要進宮參加螟蛉帝的設宴之外,我倒是並無什麼安排,隻是對於夏侯丞相有一事相求罷了。”
他說話的同時,朝著對麵熱鬧的李府望了去,當聽聞見順著高牆之內傳出的喧鬧與歡笑時,長長的睫毛忽而微顫,漆黑的眸似有一陣的恍惚,淡如水的唇悠悠上揚,勾勒出了一個似無奈又似期盼的笑容。
夏侯淳聽聞堂堂的祈天太子爺竟有事求自己,自是不敢怠慢,趕緊微垂眸細問:“不知何事能讓老夫為祈天太子爺效勞。”
然,劉默仿佛並沒有聽見他的話,仍舊望著時時傳出熱鬧聲的李府望著。
夏侯淳等了半晌,並沒有聽見劉默的回應,詫異的同時,悄然抬頭,當看見劉默有些恍惚的神色時,雖覺得不應該打攪,但自己這老腰板卻酸的難受。
“祈天太子爺也喜歡聽戲?”他這話問的有一半有一半是給自己一個台階,好讓自己能順其自然的直起腰身。
劉默回神,白皙的麵頰竟帶著幾分寵溺的靦腆:“隻是想起一個人,她或許應該喜歡這份熱鬧。”
在他的眼裏,有一個人永遠都不知道什麼是消停,什麼是安靜,哪怕是他曾經關了她的禁閉,她卻仍舊能在自己的寢宮裏玩得風生水起。
劉默說話的功夫,人已經上了馬車,看似是再平常的不過一句感慨,卻讓夏侯淳記在了心裏,這不,趁著劉默靠在軟榻上閉目小憩的同時,他一邊吩咐車夫去螟蛉最好的飯莊,一邊對著身後的一名年輕人小聲的開了口。
“明兒個你去梅姑娘那裏知會一聲,就說後而個我要帶著一位貴客前去戲園聽戲,讓她將戲班的看家本事給我端出來,隻要貴客滿意,銀子自是不會差了她的。”
“是,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