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寒冷的冬天,她和母親踩著白皚皚的積雪,第一次走進了瑤藍大司馬府,整個府邸碩大而華麗,冰冷而又沒有人情味。
他的父親威嚴的站在院子裏,看著她和她母親的窮酸樣,雖是滿眼的嫌棄卻還是朝著她們緩緩而來。
“你是怎麼解開天覆陣的?”他動作僵硬的伸手摸著她的頭,高傲的麵上,吝嗇的連一個笑容都不願掛。
多可笑,十年未見的父親,開口的第一句話不是詢問女兒過的如何,可吃飽穿暖,而是兵法布陣。
她的母親羞澀而滿臉微笑的和她的父親套著近乎:“這孩子天生隨了老爺,若是沒有老爺的遺傳,她又怎有如此的過人天賦?”
她的父親滿意點頭,終是賞給了她母親一個生硬的認定:“以前苦了你了,既然回來了就留下吧,以後你帶著她住在東側的小院裏。”
她的母親滿心歡喜,但這一刻她的世界,卻終於天崩地裂了。
她的母親不過是個曾經跟在大司馬府裏大夫人身邊的丫鬟,沒權沒勢沒背景,被大夫人發現了之後自然是要被剔除出府的。
她的母親懷著她安居在山村裏,卻整日都想著回到他父親的身邊,過衣食無憂且光鮮得體的日子,所以她這個對所有人都懦弱的母親,把所有的希望都壓在了她的身上。
之所以讓請先生讓她識字,是為了讓她看兵法,之所以讓她看兵法,是為了每年一度的兵法懸賞圖。
在他們瑤藍,每年皇上都會出一些很難的兵法陣子圖,隨著官員一級一級的往下通傳,無論百姓亦或是官員,隻要解開均有賞。
她的母親成功了,成功的讓她破解開了天覆陣的奧妙,並用所得的所有賞賜賄賂給地方官員,最終把這個消息傳到了大司馬的耳朵裏。
然後就有了她現在的認祖歸宗……
在得知母親的利用,父親的冷漠,以及看透人情冷暖了之後,她終於幡然領悟了母親當年抽她藤條時說過的那番話。
她的父親極其應景的給她取了個名字,花月滿,花好月滿人團圓。
多好聽的名字?多可笑的名字!
她的母親仍舊寄人籬下被府裏的幾位夫人欺負,而她始終都是她善良母親的出氣筒,為了能滿足她母親見她父親的理由和借口。
她每天傷痕累累卻從不還手,她任由母親一次次的對著她發泄,再一次次的用她去見她的父親,讓她為父親解決著那些兵家上的難題,而她的母親則想方設法的在一邊和她的父親套近乎。
其實她談不上傷心與恨,畢竟她的母親到底給了她生命,養育了她,而她也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隻是她沒想到的是,就在她以為她的生活隻是如此了的時候,遇見了他——司慕冉,瑤藍國被侍奉為珍寶的太子殿下。
……
燭光淡淡,影影綽綽,天香樓的窗外,萬家燈火早已點燃,點綴著寂寞的夜。
就在花月滿沉浸在往事的心酸與回味中,劉默卻隻是安靜的看著她,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是歎了口氣,細心的整理好她散亂的長發,輕輕拉攏上了她的衣領。
他再三確定她並沒有什麼不妥的地方了之後,才將已經完全睡死的她打橫抱在懷裏,邁步走出了雅間。
一直等在門外的福祿,並不知道裏麵發生了什麼事情,見太子爺出來的時候臉色極其陰沉,更是不敢多話,趕忙跟隨在了後麵,匆匆下了樓梯。
一樓的大廳裏有著不少的食客,他們多數非富即貴,要不然就是朝中的官員,瞧著劉默走了下來,官員們紛紛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起身迎過去本是想問安,可嘴還沒等張開,便是冷的渾身一抖。
這些官員紛紛納悶,外麵明明是三伏的天啊,可剛剛那涼氣怎麼像是三九天刮起的寒風?
還沒等他們回過神,劉默已經抱著花月滿上了馬車,福祿手腳麻利的跳上馬車,與車夫一起駕著馬車緩緩駛動了起來。
那些集體摸不著頭腦的官員趕忙跪在地上,頰恭敬的垂下麵頰,無聲的送著馬車離開。
行駛在月色之中的馬車裏,劉默為了能讓花月滿睡得舒服一些,讓她側躺在了軟榻上,頭枕上了他的雙腿。
他靠窗而坐,伸手緩緩摩挲上她還有些燙人的麵頰,雙目沉炫,聲音如咒。
“花月滿,我容忍你對我的示好視而不見,原諒你在我的懷裏喊著其他男人的名字,你可以認為我所有的真心都是對你的居心叵測,也可以肆無忌憚的一次次的猜測我,懷疑我。”
“我自己造的孽我自己來還,無論多遠多久,我都可以承受,隻要你還在我的身邊,我就會一直償還下去,直到你愛上我。”
窗外月光傾城,卻照得他滿臉寂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