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明也不好跟他計較,笑了笑接著問道:“那你們每天送來的飯,他都吃了嗎?”
“有時候吃了,有時候沒吃。這兒也不是我一個人。你問我我問誰去。”說著嗤笑了兩聲,將臉轉向了別處。
“他進來之後,跟哪些人接觸過,你總應該知道吧。”李子明忍了忍接著問道。
“就刑偵隊那些人,今天來一撥,明天來一撥,我哪兒能記得那麼清楚。”這位馬誌亮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又將臉轉過來,看著李子明反問道:“我說你們過來是審犯人呢,還是審我啊?你們要是審犯人,審訊室在那邊,”說著用手指了一下,“我這就把嫌疑犯給你們帶過去,你們要是審我,那對不起,你們最好先把拘捕令拿來。”
哪兒見過這樣的看守,李子明正要發火壓壓他的囂張氣焰,卻被龔小茹一把拽住了。龔小茹笑了一下道:“對不起,我們當然是過來提審嫌疑人的,隻是隨便問問,你別見怪。”說完拉著李子明往審訊室走去。
“這是什麼態度,啊?也太不像話了吧。我問他兩句話就這麼大脾氣,把看守所當什麼地方了?”李子明餘怒難平,“我一會就去問葛書文,看守所還有沒有一點紀律。”
見李子明火冒三丈的架勢,龔小茹反倒咯咯笑了起來道:“我看你這脾氣一點不比剛才那位小。還是算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們工作也挺辛苦的。”
說著話,兩個人就進了審訊室。跟別的地方一樣,兩間大的房子,用鐵柵欄隔了起來,鐵柵欄裏麵除了一把供嫌疑犯坐的椅子之外,什麼也沒有。外麵一間有一張桌子,幾把椅子,桌子上放著審訊用的紙和筆,牆角處掛一個監控器。房子裏有兩個極窄的窗戶,都開在離地一人多高的地方。
不一時,那位馬誌亮還有一個看守兩個人便將陳二勇帶了過來。因為是殺人重犯,陳二勇已經被上了腳鐐,進來的時候腳鐐在地上摩擦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
“坐下!”那位馬誌亮一把將陳二勇按在椅子上,隨即跟另一名看守轉身離去。
如此近距離的接觸殺人犯,李子明還是第一次。陳二勇的目光一直木然地落在自己的手上,就在馬誌亮將他按在椅子上的時候也沒有離開過,因為還沒有判刑,頭發也沒有刮,像亂草一樣頂在頭上。因為消瘦,臉頰骨高高凸起,胡子更是肆意瘋長,深陷的眼窩像兩個黑色的窟窿,似乎是剛剛從地獄裏爬出來一樣,或者說馬上將要走進地獄。十根幹枯發白的手指交叉在一起,很隨意地放在腿上,好像隨時都有可能被那副冰冷的手銬割斷。
“姓名?”
李子明竟莫名對麵前的這個殺人犯產生了幾分憐憫和同情,不過還是按程序問了起來。
“陳二勇。”
帶著明顯外省口音的聲音沒有一絲的力氣。李子明甚至沒看見他嘴唇在動。好像硬從喉嚨裏擠出來的一樣。
“年齡?”
李子明繼續問道,同時提醒龔小茹幫助記錄。對於這些程序龔小茹要比李子明還要熟悉,她就是刑偵隊的書記員。隻是不知道今天該不該自己做記錄。李子明一提醒,就馬上拿起了筆,在記錄紙上迅速記了起來。
“三十一。”陳二勇有氣無力,卻又很熟練地說著。
三十一歲,而立之年,對於一個男人而言毫無疑問是闖蕩事業的黃金階段,成熟而又富有朝氣,果敢而有雷厲風行,穩重而又不會呆板。如果不是被關在這裏,他應該正用自己的智慧和勇氣開創自己的美好人生。
李子明有些走神了,眼睛久久留在這位像流浪漢一樣的年輕人身上。他為什麼會被關在這裏,就是因為他拐了人家的媳婦,而且又幹起了入室盜竊的勾當,然後不慎殺了人。他的一生就這樣毀了,他年輕的生命恐怕也要就此而結束了。可是他為什麼要殺人呢?他跟賈美美偷情,卻不惜背井離鄉,四處流浪,把賈美美帶出來,說明他真的愛賈美美,並不是為了在偷情中獲得一時的痛快。他並不是一個不負責任的男人。難道他就沒有想過,殺人後的後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