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小星不一樣,從浩海帶著薇薇與她們一起吃的第一頓飯開始,自己就意識到外孫女和浩海有什麼地方不對勁。這麼多年過去了,現在回頭想想,那時浩海每個周末都會來家裏蹭飯,或許隻是為了聽到一知半解的關於小星的消息吧。
他們彼此是有感覺的吧,兩個固執的孩子應該是相愛的吧,可是命運為什麼總是把懷著真心的兩個人拉向遙不可及的兩極呢?
“姥姥,我回來了!”
沉小星狼狽不堪地回到二樓的臥室,見到姥姥盯著天花板發呆,心裏突然有些後悔就那麼一個人跑回D城,連姥姥的電話也沒有回複。
“回來就好,早點休息吧,明天還要去B城不是嗎?”
有千言萬語都哽在喉嚨裏,老人卻隻是說了簡單的一句話便要下床回自己的房間,沉小星卻伸手阻止了姥姥的動作。
“姥姥,今晚我們一起睡吧。”
就這樣,沉小星一手搭在姥姥溫暖的腰間,一手被小尾巴枕著沉沉地睡著了。
待兩個孩子的呼吸聲變得均勻細微的時候,姥姥也安心地進入了夢鄉……
翌日,祖孫三人再次來到B城東區人民醫院的時候,打印化驗結果的自助機前已經是人山人海水泄不通了。
姥姥接過小星懷裏的小尾巴,輕輕地為他擦去嘴角的口水後,又把可愛的卡通小口罩戴在了小家夥有些發燒的臉上。
小尾巴第一次見到這麼多的人,眼睛咕嚕咕嚕地朝四麵八方轉著,剛剛還有些蔫巴的小臉,此刻好像突然打了雞血一般看什麼都新奇,看誰都想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去打個招呼。
周圍排隊的人因為這個可愛的小家夥,臉上的愁容似乎都減退了幾分。然而,姥姥和沉小星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冬季的B城是屬於那種幹冷的天氣類型,就算平均氣溫不過零下十度左右,但站在醫院的大廳裏還是會感覺到很冷。
有位好心人給姥姥讓了一個座位,沉小星則是隨著緩慢移動的人流向前挪動著步子。
終於,在沉小星的腳被凍得來回磕碰取暖的時候,前麵的自助機隨著眼前最後一個人影的離開顯露在了沉小星的眼前。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已經握了一個早上的就診卡在此時被沉小星手心裏冒出的汗打濕了,她的心狂跳不止,害怕從這機器裏出來的薄薄紙片上會寫著讓她崩潰的結果,更害怕小尾巴真的會患上什麼不治之症。
越是這樣想,沉小星就越是感覺如芒在背,幾次就要放上感應區的就診卡又被她生生地拉了回來。
“喂,我說這位女士,你到底取不取結果啊?你要是不取,就趕緊把地方讓出來,沒看後麵還有那麼多人排著呢嗎?”
沉小星的猶豫還是招來了後排人們的怒氣。沉小星無奈之下,將左手緊緊攥成拳頭,貼在胸口的位置不停祈禱,右手則是顫抖著將就診卡放在了感應區。
“嘀!”
隨著嘀地一聲響,屏幕上出現了倒計時,10、9、8、7、6、5……
您有四分報告正在打印,請稍等……
沉小星的心伴著機器打印的聲音不停地狂跳著,眼見著四份白花花的紙片順序從自助機裏輸出,她卻不敢伸手去取。
終於,後麵的人忍無可忍搶先一步跨到沉小星的身側時,她才抓起像是燙手山芋一般的報告單和就診卡離開。
姥姥見小星從人群裏走來,趕緊起身迎上去,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鏡焦急地問:“怎麼樣?上麵怎麼寫?小尾巴的結果怎麼樣?”
薄如輕紗的紙張上,是密密麻麻的專業術語和單位數值,沉小星不懂那些白細胞、紅細胞、淋巴細胞還有那些她聞所未聞的細胞都是什麼意思,但是每張單子上都分布著或是向上或是向下的箭頭,有的結果後麵居然有兩個箭頭!
這些箭頭是什麼意思?自己懷孕的時候也是有這麼多箭頭的,正是有了這些箭頭作怪,自己才會經曆那段不堪回首的孕程,也正是拜這些該死的箭頭所賜,自己才會失去這輩子最後一個寶寶……
已經過去那麼久了,現在回想起來那些痛苦的過往,沉小星的鼻子還是會忍不住地發酸,眼眶也悄悄泛紅。可是,現在不是脆弱的時候,小尾巴的病情在沒有定論之前,不能讓姥姥跟著著急上火。
沉小星斂了斂心神,接過姥姥懷裏的小尾巴道:“這些數值我也看不懂,去醫生那裏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吧。”
就這樣,老少三人懷著極其不安的心情走向了診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