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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馬顛簸，四周亦是嘈嘈不斷，女子終還是輾轉返醒。
“何家老四，你可看清楚了，果真是陸家那妖魔？”
“錯不了，就在那輛馬車裏！”
“焚妖台那方如何了？”
“有張家老二在，放的一萬個心罷！就等將那妖女送上了！”
車後嘈雜聲抑止不住地落進馬車。仿佛周圍涼意侵襲一般，女子忽然全身瑟瑟如篩，低喚道：“衫兒。。？”
暗若冥荒的周頓未聞有人應答，卻聽得前方掌車處傳來陣陣熟悉嗬聲，蹙眉的同時似有某物自心口落下。然得還未沉靜氣息，馬嘶聲帶動的車廂重重一晃，顛簸車上嬌顏不住磕碰，眉間蹙蹙。
“小姐，四周，都被擋住了！”車簾半角掀起，而車外，火光連天，映入女子緋色眸子，盛開一雙妖異的紅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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暈黃一層夜幕的朧月漸漸淡薄去了，初升朝陽掩蓋不住的悲涼馬蹄，響徹這空靈的山巒。
“小姐，好生厲害的呢。。。”車前馭馬女子支撐著一口氣強說道，“小荷。。從來都不知道小姐竟有如此妙手，治的這麼些個疑難雜症。可是小姐。。。好生壞心呢。。。為什麼。。。都不告訴小荷呢？”
“小荷。。”頹坐車內的緋衣女子閉目徑自流淚，“不要說了，小荷，不要說了。。”
“其實。。小荷亦知道，這些都怨不得小姐，是小荷自己太笨了，竟從未想到過。。”
“衣神醫。。衣神醫。。小姐的閨名，便是堇衣啊。。夫人。。亦都喚得小姐衣兒呢。。。”
“小荷。。真的好敬佩小姐呢。。。小荷。。探親時見著娘親，娘告訴小荷，娘的病，都被小姐不收分文地療愈了。。。娘親被那病可好好得折磨了半生呢。。。小荷。。真的好感謝。。。小姐呢。。”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女子搖首落淚，雙目朦朧中紅顏漸明，掙紮著再度坐起為那趕車女子療治傷口，“省得些力氣，待到了母親的小築。。。”
“小姐才是，不要為小荷。。。再費的那些個力氣了。。。小姐。。定要好生活下去，才不負得。。。衫兒姐姐。。。拚死。。托得小荷照顧小姐。。。”
“可是。。。可是小荷。。。小荷福薄，無緣。。。再追隨小姐左右。。。”
話音未落，車前女子終於支撐不住顛墜下車。
“小荷！”女子驚促喚道，卻無力勒住墜馬女子盡了最後力氣促駕的顛馬，十指青蔥生生被韁繩勒出幾道血痕，跌入車腹。
待得車馬終於頓住，女子急急掀簾欲回得那墜車女子所在，卻被車前身形震住所有舉止。
“為什麼？為什麼要逼迫我如此？”
“為什麼？我以為你知道的。”樹蔭下人影漸漸清明。
怔忡半晌，女子倏然展眉澀道：“是的呢，我果真傻了，竟問地如此蠢笨。。。你從來，都是為了我的性命來的，我竟忘了。”
“一世為蓮，終世為蓮。為宸上來這紅瓊之地，我不悔，為宸上消耗半世性命，我不怨。我最該怨的，該是這叛離宸上的自己了罷。。。”
“你要我的命，我也無爭，投世為蓮，便是早也決定了這為藥的命途。隻是，這所有，都怪不得小荷與衫兒，我求你。。。”
“倘非你掙紮，隻安馴讓我取了你性命，衫兒又何辜被那無知眾人捉了焚妖台代你就死？小荷又何錯因你血盡而亡？”
紅衣怔愕，血色眸中水霧彌繞，兩行清淚漸複滑落，迷離眼眸隻看到眼前男子，俊顏依舊，卻多了三分狠絕。
“除了夜兒，我不會去救任何人，想恨我也隨你。而你，也無法為任何人再做得任何事情，倘若你有信心在此戰過我，那我亦無力去阻得你做任何事。”
紅衣淒然一笑：“怎麼可能。。。能敵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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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說好不會如此，明明知曉對方隻為己亡而來，卻依舊在他身上丟了心，失了魂。
尤記得三月前回府，初見男子那一日。臨風飄繞掀起畫鋪新作，繚繚落於足邊，待望去，卻是自己容顏躍然紙上，小字一行題言嬌。
白衣一襲悄然而至，俯身拾去那墨色尤新的畫作，側首待看卻是俊顏朗朗，眼中深色不見底。
而自己，便一墜而墜，落入那眼眸中，沉沉不願脫離。
明明知曉對方隻為己亡來，不甘的，卻不是他要亡己，而是為那另一個女子。
她掙紮，不願如此逝去，負了師父臨終命令，將醫廬開回鎮上，三番五回的出診，卻依舊治不了他心中如畫的那個女子，淡墨般安於床肆，久轉不醒。
她求的，並不是男子終世的相伴，隻是他自心的一笑。
眉角瑩淚終究落下，陸堇衣抬眼看著山間草屋，和那屋後的香蓮一塘。
自己終於還是要成了她們的一伴麼？
紅蓮一朵，飄搖落水，終於還是逃不了為藥的命運。
陸堇衣搖首落淚，險險地躲開翼人結印的一擊，言咒擦身而過，震得她足下一個踉蹌，幾乎跌落塘中。
雖未落池，卻也是跌躺池沿，再也無力躲開下一擊的言咒。
自己最終，還是怕得這樣的命運的罷。。。瑩瑩淚水自眼角跌落，濺入池中，幻化一幅過往，吸引她的視線。
“翼人。。。”一聲女子嬌喚終於阻去了他危臨的結印。
“夜兒。。。”翼人回首，微顫的聲音顯示了他此刻欣喜若狂的心思，“夜兒。。。你醒了。。”
“翼人。。。夜兒求你，不要再傷她們了。。。不要再為得夜兒沾滿血腥。。。夜兒不想，翼人為了如此的我淪落魔道，夜兒亦不願這些。。。與我一道隨著宸上來到這裏的蓮。。。僅為夜兒一人，丟了性命。。。”
“夜兒。。”翼人撤去手中結印，回身擁住背後扶牆而立的慘白女子，“夜兒如此良善，卻又何曾想到過自己？夜兒難不是要我看著你死去嗎？就像以前那般？就像。。。以前。。。一樣嗎？”
“我不要。”
“我不要再看著你死去，不要再看著你在我眼前死去。”
“因為背負那樣的命運的，不止是你，也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