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著我的當下，她先是一怔，隨即苦笑道：“程大人，別來無恙？”語氣裏隻有深深的落寞。微愣的當下，我才注意到她臉上的疤痕。雖然已經開始結痂，但傷口仍是紅得刺眼。不自覺抬手，卻停在了半空，婉惜道：“這是梁熊那狗官幹的吧！”
注意到我的舉動，牡丹露出一個慘淡的笑容，平靜敘述道：“當日梁熊發現我出賣他，就狠狠打了我一頓，還親手在我臉上刻下了這個‘娼’字。除此之外，他還命城中所有大夫，不準替我救治。他說出賣他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我容貌盡毀，培郡自是沒有我的容身之處……”
說到後來，她的聲音幾近虛無。容貌對於一個女子來說，絲毫不亞於她的性命。梁熊那個人渣竟然出手如此狠毒。而牡丹，她在述說一切的時候，仿佛心若止水。我知道，她的心已經死了，已經不僅僅是絕望。
“牡丹，對不起，是我害你成這樣。”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畢竟傷害已經造成。她淡淡看了我一眼，強顏歡笑：“程大人不必自責，這一切都是牡丹的命。以前身不由人，以後不過是生不如死罷了！”
見著她眼中的死寂，愈發覺得心酸。“牡丹，梁熊死了，他以後再也不能傷害你了。你會有新的天地，新的開始，換個地方對你來說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兒。”“新的開始，哼！就我現在這般模樣，還能指望有什麼新的開始？”她似在自言自語，又似在反問。
“牡丹，你放心，你的臉一定會沒事兒的，你在這兒等等我，我馬上就回來。”說罷也不等她反應，急忙往後跑。盧太醫他們就在後麵，他是太醫，一定能救治好她的臉。我不能讓她一個無關之人因我而蒙受如此大的傷害。
當我急匆匆的拉來盧太醫，隻見著牡丹眼中快速閃過一絲詫異。立馬微笑道：“牡丹，這是盧太醫，他的醫術非常好，他能有辦法治好你臉上的傷。”“真的？”她眼睛一亮，難得有了那麼一絲生氣。
被我拉得跑太急的盧太醫，輕輕瞪了我一眼，隨即對著牡丹心平氣和道：“姑娘，老夫略通醫術，就讓老夫先替你看看這臉上的傷勢。”牡丹微微點頭，以示同意，盧太醫便著手替她查看傷勢。天知道，一旁的我哪怕在這寒冬十月，手心也起了一成薄汗。
片刻，隻見盧太醫用手輕輕捋著自己的胡子，笑眯眯的點頭，心頭的石頭這才落下。盧太醫每每露出這個表情就說明事情好辦。果然下一秒隻聽盧太醫慈祥道：“雖然耽擱了些時日，但好在還不算太晚。我給姑娘開幾服藥，再配上宮中的凝脂潤膚膏外抹，相信不出半月，姑娘臉上的傷痕就會徹底痊愈，恢複如初。”
“謝謝盧太醫，就知道盧太醫醫術最棒了！”一旁的我立馬上前拍馬屁，畢竟他肯出手幫忙，可是了卻我很大一樁心事。盧太醫斜眼看了我一眼，故作嚴肅：“老夫這是醫者父母心！”
盧太醫去開藥的當下，牡丹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平靜開口：“程大人，你我不過萍水相逢，你大可不必如此優待與我。”心中沒有了鬱結，表情自然也輕鬆了許多。輕輕從懷中取出一摞銀票，那是我曾經應承過她的。雖然都是從梁熊的錢庫裏取的，但這些都是她應得的。我之所以一直放在身上，就是期望著有這麼一天，能碰到她並親手交給她。
“牡丹，你當初肯站出來，指證梁熊，就說明你是一個很有正義感的人，好人都會有好報的！以後用這些銀子，找個好地方，好好的過自己的下半生。”聽我一說，她堅強的外表終是坍塌，瞬間淚如雨下。
看得出來，經曆了這大起大落，她有過痛苦，迷茫，絕望。如果我沒有在今天碰到她，或許她的餘生都會如行屍走肉般過活。不過，現在不會了，她將心中積怨的委屈全都宣泄了出來。她眼中的堅定足以讓我相信，她的餘生會過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