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兩百章:命(1 / 2)

司寇瑾瑜低頭,進而讓步,現在最好的成全,莫過於相忘江湖,將這個秘密死守下去,清揚才能真正像一個王子一樣的活著。水冰汐說得對,清揚隻是一個六歲的孩子,憑什麼要為一個已經沒落的王朝負責。他在天晟出生,在夏侯君晟庇護下長大,本身便該是另外一種命運,另外一種生活。

而他相信,水冰汐就算無法保證清揚權傾天下,也一定能保他一世長安。這是種信任,一個亡國之君對紅顏知己發自內心的信任。

水冰汐點點頭,話已及此無需再多說什麼,她倒是想多罵司寇瑾瑜泄瀉邪火,但司寇瑾瑜顯然不是那種一根筋往死裏拚的人,響鼓不用重錘敲,相信內中關係他自己也能想得清楚,看得明白。

“我走了,此後寒江孤影,江湖多劫,還望陛下長樂長安!”

水冰汐點到為止,不再多說,抬手喝下一杯茶水,起身便要離開。夏侯君晟在洛城的布防固若金湯,司寇瑾瑜會在這般四麵楚歌的情況下找她,多半動機不純。如今她是夏侯君晟的女人,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有些事情還是適可而止的好。

“汐兒!”

司寇瑾瑜輕喚,驀然的魂斷神傷,不能自已,站起身將水冰汐緊緊擁入懷中。

“若生命可以重來,十三年前朕不會再輕易放手!”

司寇瑾瑜哽咽,悲傷逆流成河。國破家亡,身世飄零,唯一的愛人即將成為別人籠中的金絲鳥,今日一見,既為永別。

水冰汐閉了閉眼,沉默。

該做什麼,該說什麼?或許流淚,或許相擁,或許該轉過身來,擁抱這個男人來一場淚如雨下的生死別離。

可這一刻,該說什麼?

說世間沒有如果,我們的一切已經定格在江南,定格在月老廟,定格在十三年前那一個跌跌撞撞追逐馬車的午後。

這樣的殘酷。

或許什麼都不說才是最好的。不說,一切便這樣安靜的結束。年少輕狂,散了的東西便都讓它散了,不再回首,不再執迷。

“既為天家子,何必苦深情?這一切,到底是命!”

司寇瑾瑜苦笑,反應過來,放開雙手,懷中悠然空落的懷抱,刻骨孤寂,冷得讓人心涼。

“保重!”

水冰汐邁步前行,做了決定,不知有意還是無意,一塊腰牌隨著翩然遠去的羅裙掉在地上。

“汐兒,你…”

司寇瑾瑜微怔,不敢置信,伸手將腰牌撿起。上麵是出入帝都的印記,曾經多少次他命人拿著這塊腰牌出入帝都,這樣的刻痕,一筆一劃他都記得,一如多年前離別的午後,一點一滴他都記得。

到底,水冰汐還是念舊的。

那些記憶,深藏在他心底,也深藏在她心底。

“當作紀念吧,他日江湖再見,你我兩不相欠!”

平靜清冷的聲音,涼薄而不藏情感,而前麵,司寇瑾瑜看不見的地方,雲淡風輕的女子冰眸含淚,寂靜無聲。

是誰說過,年少時,我們為情為愛或隻為寂寞同場起舞,滄桑後,我們何因何故寂寞如初卻寧願形同陌路?

回不去的時光,到不了的愛情,終究是斷了,站在權利交接的頂峰,她贏了天下,贏了愛情,卻注定要輸掉當年,輸掉曾經魂繞夢牽的少年。

水冰汐憶起當日,洛城幽穀回憶往事,夏侯君晟問過她除尋找經書下落之外還有什麼目的,她說:還想找一個人。

她還想找一個人,十三年前草長鶯飛的江南,一個蓬頭垢麵的少年曾對她許諾烹一世香茶看一世繁華。那樣的童言童語,如今想來,卻是這一生最美好的時光,而這些刻在心上的年少,又豈止是司寇瑾瑜一人的隱私?他如此,她亦是,唯一不同,不過誰記得的時光更久,更長。

當年江南的春寒料峭,她是找不到了,終此一生,以至永恒。

以後的一生,血雨腥風,也許她也有活不下去的那一天,朱顏吹雪作別離,九幽九重兩相隔。但相信在她的心底,死的那一刻會有江南一閃即逝的風景,一生一世唯一的諾言。

司寇瑾瑜怔怔看著那一抹清冷如姣花照水,越走越遠,臉上悲傷難抑的情緒慢慢的,一點一滴斂去,終於,回歸開始的平靜無波,深沉雙眸,柔和從容。

“陛下,我們為何不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