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終於肯現身了?”
水冰汐素手輕理雲鬢,平靜容顏不卑不亢。
“小友,你過了!”
南邊仙風道骨的老者開口,一絲拂塵掃過,眼前萬年玄冰化腐朽,水冰汐身上肩上,處處落滿細碎的殘雪。
“諸位應該聽說過大劫吧?”
水冰汐屈指彈了彈衣袖上的雪粒,絕麗容顏依然那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平淡輕疏,寧靜安詳,端的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長江潰於後氣不喘。
“那又如何?”
老者傲然一笑,磅礴威壓釋放,整個寒冰場域震動老者長嘯之音,聲若洪鍾,氣貫長虹。
“大劫將至,強者爭渡,本座身為乾宗教教主,自該對為天下蒼生盡一份綿薄之力…”
水冰汐淡淡一笑,不卑不亢娓娓道來。
畢竟在如今的九州東域,尊者境以上強者並不多見,能留下一個算一個,她不是什麼好人,卻也不會眼睜睜看著別人去死不拉上一程。但她深知這四大強者與夏侯君晟的關係,亡國之恨,國破家亡,不是那麼容易言歸於好的。故她隻委婉表達要與他們結交的信念。並且在談話一開始便暗示結交的對象是乾宗教而並非夏侯君晟所代表的天晟,這樣談判才有緩和餘地。
事實上鑒於她和夏侯君晟天下皆知的情感關係,這場談判的結果完全能夠預料,但她向來是個隻重過程不重結果的衰人,做是一回事,做出來的效果是一回事,這看起來如飛來橫禍的一場談判,她還是有百分之百的理由繼續。
果然,北邊的白發老者聞言一聲冷哼:“傳聞姑娘與夏侯君晟之間不清不楚,乾宗教也早丟了節義改姓夏侯。既如此,南山虎吃人,北山虎也吃人,我等與姑娘結不結交有何不同?”
“哦?”
水冰汐挑眉:“如此說來,諸位是懷疑本座的誠意了?本座承認,本座與夏侯爺感情深厚確實不假。但身為一教之首,不盡力為教中弟子尋求庇護,難道還要將手下成千上萬無辜生命送上戰場不成?夏侯爺是征伐天下橫掃諸方,但各位想一想,九州諸侯各自為政苦的是誰,若再任其自生自滅一盤散沙,不日之後九州東域將拿什麼力量麵對即將到來的劫波重重?相信諸位都是心懷蒼生,大慈大悲的一代天驕,卻為何總不明白一個道理呢?沒有強的域,哪有富的國,沒有富的國,哪有好的家?”
“諸位,天下已傾覆,何處不遭殃?現在放下成見抱成一團還來得及,若固守己見死守鴻溝,那麼,不隻是江南境國,整個東域都將要亡了,要亡了,明不明白?!”
水冰汐從來不知道自己也如此天才,一番痛心疾首的淩厲嗬斥唬得四大強者一愣一愣的,差點便要跟著納頭便拜。但仔細一想又覺不對,雖說現在九州東域浩劫將至的傳言甚囂塵上,形勢總體來說卻還算平靜,遠遠沒有達到人人自危朝不保夕的程度,水冰汐這一番慷慨激昂的壯誌成詞不是明白這忽悠麼?
可忽悠的至尊水平並不在於有什麼樣的事實,而在於讓人相信眼睛看不見的事實。水冰汐的話聽起來危言聳聽,想通了卻也是這麼一個理兒:諸侯各自為政,天下一盤散沙,這樣下去的確沒辦法應對傳說中即將到來的九州浩劫,故此天下統一實乃民心所向,在天子無能平定天下的情況下,即便沒有一個夏侯君晟,也會有無數個上侯君晟,左侯君晟,前侯君晟…來平定天下的。如此說來,境國被滅豈不是遲早的事?
“哼,強詞奪理,不知所謂!”
之前說話的白衣老頭冷哼,雖然臉上的怒氣猶在,心裏卻多多少少動了幾分心思。水冰汐說的對:沒有強的域,哪有富的國;沒有富的國,哪有好的家?這九州東域的確需要一個強有力的領導者來帶領,但這個領導者,顯然怎麼排都輪不到智商為硬傷的境國後人。
“怎麼會是強詞奪理呢?”
水冰汐皺眉,考慮到夏侯君晟此時顧不到自己,無論如何也要把時間拖延下去,當下加把勁兒的忽悠,“本座曾聽過,上善若水,水居下而利萬物。古之大仁大義者,莫不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多餘的話本座卻不說了,諸位都是得道高人,當知仁之本義,心懷天下,若局限一己之私,誤社稷江山之危,那便不是大慈大悲,而是大殺戮,大禍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