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爺最後之時，已明白了自己是被大少爺利用的棋子，故去找大少爺報仇。但此時的大少爺已功成名就，賢名譽滿天下，姑爺自然抵不過。小姐身處親情與愛情之間，進退不得，故才有姑爺的混跡青樓，小姐的殺人如麻！”
李小童輕歎，短短一段話，算是為柳飄飄的一生做了最後的總結。
生命從來由不得一個人請不情願，隻是那時的司徒虹不懂，柳飄飄也不懂，他們隻是普通的江湖兒女，貧瘠的想守住最初的愛恨，一切都沒有世人所揣度中那般複雜。水冰汐從前不懂他們為何總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每天都要你死我活的追逐才罷休，可是現在她懂了，那是一段艱辛的路，一場比黃連還苦的人生。
“你到底想怎樣？為何要捏造出如此惡毒的謠言中傷家父？”
李存韻怒喝，雖人在屋簷下，依然不可一世的囂張。對於二十年前的過往，他也沒有記憶，記憶中的一切隻是父親的光明磊落，身為江湖大教傳人的自豪，此刻即便事實擺在眼前，又怎會輕易相信，相信自己的父親其實是一個比自己還卑鄙齷齪上三分的小人？
水冰汐冷冷一哼，平淡容顏，無悲無喜。
“李存韻，你不該惹我的，好好兒做你的教主，不好麼？為何一定要在強者雲集的江湖稱遵？為何心甘情願賣身為奴？”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李存韻若不是處心積慮算計於她，她又何曾想過要替師娘翻案？一切的因果了悟，也不過咎由自取而已。
李存韻聞言輕歎：“我不想招惹你，隻是形勢所逼，不得不為。半年前你的消息出道江湖，曾經姑姑的老屬下便卷土重來，打算找你回乾宗教接人教主之位。這些年我替乾宗教賣命，經曆多少生死磨難才走到今天，憑什麼你一來我便得拱手退位？”
水冰汐：“…”
一時間倒有些無語，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李存韻出手利用落雁將她牽製到此處，必是早已存了借刀殺人之心。但此事單憑一個李存韻還遠遠達不到目的，而李存韻本為落雁控製的傀儡，落雁為百花教控製的傀儡，那麼最後的歸結隻能百花教了。
據落雁所說，百花教最後流落於趙國皇室，而自洛城到江南，諸多案情皆與趙國皇室有關，難道此間事了之後，她還得跑一趟趙國皇室才能抓到那個唯恐天下不亂的肇事者不成？
水冰汐沉思中隻聽玄靈子大師長聲一歎道：“自古紅顏多薄命，是非恩怨轉頭空，孽緣哪孽緣！”
群雄聞言亦是心有感觸，一時皆有惻隱之心。唯獨之前挨了白衣男子一掌的無為師太冷冷一哼寒聲道：“水姑娘要說的話已經說完了，李落英的冤情也已向大家解釋清楚。但李落英之冤，說穿了不過乾宗教內部恩怨，我等今日來此，難道隻是為了理清乾宗教教門爭鬥不成？”
“沒錯，我等來此是為報仇，不為伸冤，還請水姑娘就令師父師娘當年大殺江湖道友給我們一個交代！”
“李落英雖有沉冤，更有罪孽，水姑娘今日一再強調其冤，卻不論其罪，難道其情可抿，其罪便不當誅嗎？”
“…”
一時紛擾聲起，群雄眾說紛紜瞬間如炸開了鍋，水冰汐淡淡一笑，冰眸微涼。
從她坐上座位的那一刻開始，她便知道這是自己無法逃避的宿命。
得到什麼，總歸是要付出代價的。
她接受了關外雙魔的一切，接受了他們留下的恩，無可避免的，她也要接受他們留下的怨，這是一件很公平的事情。
雜亂的聲音終於停下來，群雄怔怔的看著坐上沉靜無比的女子，一時間竟怔怔的說不出話。
微涼的東風輕攜即將起雨的微冷，泠泠拂過發絲，容顏冷肅的女子素衣流雲，衣袂翩然，絕代容顏，寧靜純粹。
她便這樣靜靜的坐在那裏。
沒有一絲的懼意。
沒有。
仿似眼前的不是一群如狼似虎的武林豪傑，而是蘇武鞭下那一群溫馴的綿羊。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所有血債，我認！”
水冰汐輕聲道，清冷的聲音淡淡吐出，一字一頓，帶著一抹不屬於人間的冷靜孤絕。
“但師父師娘一生殺人無數，無可計量，若人人都來找小女子切磋一番，豈不曠日費時？況且當日師父師娘殺人可沒列下生死簿，若有人趁火打劫，小女子將何等冤枉？”
玄靈子大師聞言皺眉：“那姑娘有何想法？”
水冰汐淡淡一笑，不動聲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