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不過爾爾D(1 / 2)

病房裏飄浮著淡淡的消毒水氣味,陽光透過幹淨的玻璃,靜靜流淌在安靜的空間裏,像一首歲月靜好的婉詩。

那幾支昨天還燦爛美麗的白色水仙已經萎了,露出了暗黃的焦色,仿佛所有的靈氣都被釋放出來,然後被靜臥於床的男子吸收了。床上的人由開始的發熱通紅轉而溫度降低,臉色白皙起來。

方艾打開病房的門,把從醫院門口新買的廉價的水仙花挑揀出來,細心地插到花瓶裏。房間裏忽然滋長出一點生機與雅韻。

打理好這些,她坐到沙發上靜靜觀賞,不論買的人用多麼低廉的價格買下這些花,開放的時候,它依然奮不顧身地綻放,獨自堅強地蓬勃發展,就像他們的愛情——明明當初他對她隻是一點新奇,為什麼到後來兩個人糾糾纏纏始終無法斷絕。

那個現在一身白色病服裝,褪去了所有暴戾之氣的男子,在陽光裏顯得脆弱蒼白。陽光裏,他幽暗莫辨的雙眼正輕輕地閉合著,長長的睫毛鋪下一層淡淡的陰影,顯得安靜無辜,隻有那兩條濃黑的劍眉秀氣英挺地守衛著那片自尊與強大,微抿的嘴唇更像是一個倔強的男孩。

那時候,她下定決心,遵從約定,跟從他到達新的城市。卻始終無法克服心裏的恐懼與未來的彷徨。

而董智傳先前已經清清楚楚地告訴她,他一早知道李達明是警方派來的臥底,之所以不猜穿,並不是畏懼警方的力量,但黑幫有黑幫的規矩,決對無法容許這種事存在,這個自以為是的青年必須付出代價。

黑幫裏多的是陰謀詭計,比公安局裏張貼刑法還完備。

他們可以設計讓李達明吸毒,把他一生都毀了。也可以讓李達明意外死在黑幫爭鬥的場麵裏。但是,幫裏最後決定以其人之道還至其人之身。既然,李達明一心要找出他們的犯罪證據,那麼,他們就把李達明拖下水,讓他自己去犯罪。到時候,就算是身為臥底的身份也無法讓他清白。

這麼狠毒的招術,她在得知時,氣憤得全身發抖,偏偏,警方已經打算收網,而李達明的犯罪證據都掌握在黑幫手裏,分明有些不可推卸的罪責。相應的,李達明確也搜集了一些有力的黑幫犯罪證據,隻是,他的處境實在萬分凶險。

黑道不放過他,公安局裏也把他列入反判組織,加入黑幫的名單,至少他有很長一段時間根本是脫離了組織的領導,雖然後來與上級接上線,卻似乎跟之前積極采證的態度相差甚遠,收獲頗微,更甚有誤導的嫌疑。

就算是對李達明愛護有加的方局也似乎難辭其糾。隻好主動承擔調查責任,希望能盡快幫李達明洗脫嫌疑。

隻是越下查去,越讓人驚心,重重跡象表明,這個優秀的青年在做臥底的時候,不知出於哪種原因,在明知要避嫌的情況下,接受了一個個明知是陷阱的種種誘惑,不但參與了幾宗國家文物走私的大案,還有毒品運送、藏匿。還在裏麵擔任重要的角色,令人難以置信的是,黑幫之所以能夠經易地擺脫警方追蹤的視線,很多都是在他的設計安排之下。

案件疑點重重,卻看上去很完整,偏偏證據無一例外都指向了李達明身上。方局即使有心要幫忙,也無能為力。調查的時間有限,那些東西一旦拿到法庭裏,這個青年的下半輩子等於毀了,幾項罪名加在一起,就是在立功的前提下,也無法得到保全。

種種不利的證據擺放在方局的書桌上,像鐵麵無私的怪獸。她直看得麵色全無。

她走投無路,試探地問她父親:“如果在沒有坦白的情況下,非法地參與到大型走私國家一級文物的行動中,算不算重罪?”

她的父親隻深沉地看著她:“為什麼問這個問題?”

她隻想得到明確的答案,又問:“算不算?”

她父親沉吟片刻,答道:“算。走私國家一級文物本就是重罪,更何況,那個人事後沒有主動認罪,導致國家財產的流失。若是知法犯法,就更是不可牢恕。”

然後,兩個人都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