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電話的是坤哥,一塊兒踢球的狐朋狗友。我們這幫子大老粗全部是一個足球隊裏的,而坤哥是我們球隊隊長,踢中後衛。一米八二的個兒,膀大腰圓,體重200斤,相當彪悍。
“成啊,可是幹嘛一定要今天晚上?有什麼特殊意義麼?”我有些詫異,一般這鳥人不會沒事找我。
“嘿?!你不是忘了吧?今兒我過生日啊?一個月前不都說了麼?你是不是腦子長在狗身上了?反正你丫有空,一定要來啊!晚上八點!比格披薩自助,老地方!我請客!”
“喂?”我還沒說完,坤哥就把電話給撂了,“他媽的,又是他請客。”
我必然不是抽瘋了,有人請客我怎麼會不高興?可是問題是得看是誰請。坤哥這鳥人實在不地道,去年冬天也是,丫死拽活拉把我拖去吃羊肉串,丫還有期名曰說是請我吃串兒。我想請就請吧,難得這麼熱情。於是倆人找了一間街邊小店兒,地上油膩膩的全是黑色的汙漬,正兒八經的椅子也沒有,全是那種高十幾厘米的板凳,倆大老爺們兒往那兒一蹲,坤哥就扯著嗓子吼起來:“師傅!先上六十個羊肉串兒!”
然後坤哥就扭頭問我:“六子,喝酒不喝?”我嘴唇翕動,剛想說不喝,坤哥又以掩耳不及迅雷之速轉頭又吼:“師傅!再來四瓶青島!倆杯子!”吼完以後,又扭回來衝我說,“哎,你喝不喝啊?”
我隻好囁嚅道:“我喝……”
沒兩分鍾,四瓶啤酒就上來了,坤哥先是給我倒了滿滿一杯,然後又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拿起來說:“來,喝酒!”跟我一碰杯,咕咚咕咚幾口,就把酒全喝了,“哎,別看著啊?你也喝啊?”
我隻好也咕咚咕咚幾口把酒幹了。
沒多久,師傅就上了三十串羊肉串。坤哥相當生猛,說了聲:“吃!”然後就一手拎起一串羊肉,左右開弓,不停地把羊肉往嘴裏擄。也沒見他怎麼嚼,就把羊肉囫圇地吞進了肚子裏。沒幾分鍾,丫就吃了二十二串兒,看看我這邊兒,才吃了八串。然後師傅又端上來三十串,坤哥又旋風一般的席卷一回,吃完了四十五串兒羊肉串,抹了抹嘴,回頭又吼:“師傅!你再給來倆烤囊!一碗大炒片兒!”坤哥又問我:“你要不要炒片兒?”
我說:“不用了,我吃烤囊就行。”
沒等幾分鍾,烤囊來了,大炒片兒也來了。我拿筷子夾起半個囊開始啃,堪堪啃完,一抬頭立馬驚豔了。坤哥已經吃完了大炒片兒和一個烤囊,正在向我那半個囊伸手。
坤哥看到我那驚豔的表情,雙眼血紅血紅的,充滿了饑渴的欲望。然後衝我說:“六子,你夠不夠?這半個囊你吃了吧?”他嘴裏雖這麼說著,手卻沒縮回去。我哪好意思奪人所愛,忙說:“你吃吧,你吃吧,我吃飽了!”
“行!”坤哥倍兒幹脆,抄起那半個囊就三下五除二地啃光了。
關鍵時刻來臨了,服務員跑過來收錢。
“多少錢?”坤哥相當瀟灑地問服務員,然後轉頭跟我說,“六子,你不用給錢,這頓我請!”我一聽樂了:不錯,坤哥夠意思!
剛這麼想著,就看到坤哥從兜裏拖出一遝子鈔票,往桌上一拍。我登時石化了。仿佛穿著短袖短褲坐在風雪交加的南極大陸。坤哥那一遝鈔票相當有水準,最大的麵額也絕沒有超過五塊錢人民幣。
服務員說:“九十四塊錢!”此時坤哥在那兒不停地數票子,數了一遍又一遍。我他娘的心裏就不停地罵啊:你丫數個鳥啊?一眼望去就知道一共是二十來塊錢!你丫再怎麼重複地數也不能當錢用啊。
數了一會兒,坤哥終於認命了,抬頭衝我一笑:“嘿嘿,我這就二十四塊錢,你借我七十塊錢!”
“得了,這頓我請吧!”我掏出一百塊錢。坤哥說:“那哪行啊?說好了我請!這樣,你借我一百塊錢先,我改明兒還你!”哎,執拗不過坤哥,隻好借了丫一百塊錢,反正這玩意兒確實是肉包子打狗了。
沒辦法,坤哥叫我晚上去吃飯,不能不去。準時來到比格披薩自助,坤哥已經到了,還有小米。小米也是練跆拳道的,人長得特瘦,跟麻杆兒似的,不過倒也挺精神的,跟我和坤哥都是好兄弟。我們仨加一塊兒那實力是相當牛掰,所謂實力,當然指吃飯的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