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她到皇帝距離,鳳時錦走得很緩慢,也很沉穩。在這短暫的距離裏,她控製不住自己的記憶,全跟鬆了閥門似的一股腦湧出來。從第一次進皇宮,他對她做出的齷齪事,到後來他對鳳時寧做的齷齪事,還有國師滿門的鮮血之債,她一刻也不能忘。
她是回來複仇的,她勢要將這些仇人一個一個地逼上絕路。
當她站在皇帝床前時,麵色冷如冬雪,眼神裏滿是暴戾。皇帝見她杵在床前一動不動,不由抬眼去看她,乍看之下還尚可,可一旦細看,皇帝震驚地瞠了雙眼,仿佛見到了鬼一般,下一刻便直往龍床裏側縮:“來人!來人!”
皇帝的身體正極度虛弱,他再怎麼叫,聲音就像蒼老的鷹,沒有威懾力,更沒有穿透力。隻怕是有人站在寢宮門外都聽不見。
鳳時錦笑靨如花,道:“怎的皇上見了我卻很害怕嗎?你這樣小聲地叫,他們是聽不見的。”
“來人……來人……”皇帝死死瞪著鳳時錦,仍還是張口喊道。隻是他胸口起伏,氣息紊亂,再加上他身體極度虛弱,感覺就快要喘不上來氣。
鳳時錦不慌不忙道:“你為什麼會這麼害怕,是因為對我做了許多虧心事麼?你曉得,我終有一天會再回來找你?”
皇帝雙眼的下眼瞼散布著淡淡的烏青,約摸是人一旦掙紮在病魔之中就顯得尤其的脆弱跟敏感,是以會造成方才的錯亂與慌張。他見鳳時錦隻是站在床邊未有任何動作,便稍稍寬下了心,啞聲道:“你是鳳時寧?你為什麼沒有和孝王一起去暉州,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要來見朕的不是虞昭媛嗎?”
鳳時錦隻是直勾勾地看著他笑,笑得令人覺得瘮得慌。然後她道:“皇上以為,我是鳳時寧還是鳳時錦?”
皇帝一震。
鳳時錦繼續雲淡風輕道:“鳳時寧她早就死了啊,死在你安排的那場屠殺和大火裏,你忘記了嗎?”
“你……你……”
“你對她做過什麼,或許別人不知道,但我卻知道得清清楚楚。”她直直看向皇帝:“你以為蘇穆是她給你生的兒子嗎,人人都以為的皇長孫,你卻以為是你的幼子。但可能你不知道,阿穆不是你的兒子,他是蘇顧言的兒子,你白疼他了。”
皇帝也不知是心虛還是震怒,顫手指著鳳時錦道:“你在這裏滿嘴瘋話、信口雌黃,你給朕滾出去!來人!來人!”
隻是寢宮外麵,始終沒有人答應。
“堂堂九五之尊,驕奢淫逸,竟覬覦自己的兒媳婦,你說要是這樣的皇家醜聞公布於天下,天下人還會怎麼看你呢?”鳳時錦唇邊的笑意越發的濃烈:“當年你們說我與我師父乃是不倫之戀,那你這又算是什麼?國師滿門就該葬身於火海,那你豈不是需得千刀萬剮才能平民憤?”
“原來你真的是鳳時錦……”皇帝太過震驚,眥眼欲裂,一陣咳喘,舒不上來氣,捂著胸口劇烈咳嗽,然後滴滴鮮血從嘴裏溢出,滴在了明黃的錦被上。
“你沒想過我會回來對麼?”鳳時錦笑得嘴角都合不攏:“可我就是下了地獄也得爬起來找到你們,將你們所欠下的債一筆筆清算啊。我知道是賢妃將我阿姐送到你肮髒的床上,所以她該死,我知道皇後是蘇陰黎的娘,她也該死,還有剩下的尚且活著的,都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