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時錦仿佛能夠感受到他徹骨的痛意,這樣的疑問也曾伴隨著她,度過了無數個日日夜夜。
鳳時錦道:“究竟值不值得,老侯爺已經用行動像你證明。你和我一樣,你的命也是用別人的命換來的,你理應活得更好才是。你家裏還有母親和妻子,你應該照顧好她們,才不負老侯爺的期望。”
柳雲初眼神漆黑,良久低低道:“那你告訴我,我應該怎麼做?”
鳳時錦道:“將這些年你所空缺的,一一補回來吧。隻是不知道你我還能否像當年國子學時的那般,相互扶持和幫助。”
柳雲初抬頭,目光灼灼地看著她,道:“隻要知道不是一個人在孤軍奮戰,就會變得無所畏懼。你回來了,那麼你告訴我,我還有機會報仇的是不是?”
鳳時錦雲淡風輕道:“隻要活著就會有機會的不是嗎?”
當天柳雲初從秦楚河回去,穿得整整齊齊,再無一絲醉意。烈日籠罩在他的身上,將他錦綠色的袍子襯得墨綠,下巴的青色胡茬將那張原本俊秀的麵容修飾得有了幾分屬於男人的滄桑。
他仿佛變了一個人似的,一夜之間陡然轉醒。
回到侯府,侯府的守衛都以為是自己看花了眼。還不等守衛進去稟告老夫人,柳雲初便大步流星地進入家門,先去了老夫人那裏,跪地請罪。
老夫人對他最多的都是歎息和心痛,她清楚柳雲初心裏的痛,因而這些年來總是寬容多過於責備。昨日一整日都不見柳雲初的蹤影,今日他一回來便跪在老夫人膝下,老夫人連一句責罵都說不出口,與簡司音一起感到有些震驚。
柳雲初對著老夫人便磕了三個響頭,伏地道:“娘,孩兒不孝,這幾年來讓你擔驚受怕。從今往後,孩兒定不會再做這樣的事情,還請母親寬恕。”
老夫人十分動容,抹淚道:“想通了便好,你想通了便好……你父親已經不在了,要是你再有個三長兩短,母親也沒有好活的了。索性你悟了啊,悟了啊。司音,快扶雲初起來。”
簡司音亦是紅著眼角過來攙扶他。
後來柳雲初又去了宗祠,為已故的老安國侯上了香,在祠堂裏跪了半日。
柳雲初走後,鳳時錦沒有第一時間回去,仍舊是在畫舫裏,飄在廣闊江麵上,隨波逐流。昨夜睡得很少,她很乏,頭也暈暈沉沉,索性就在船艙裏睡了起來。也不知什麼時辰了,兩艘畫舫相碰,船艙輕輕搖晃了兩下。鳳時錦幽幽睜開雙眸,發現畫舫小窗的珠簾被人從外麵用一把折扇挑起。
蘇徵勤正懶洋洋地坐在對麵畫舫的小窗下,看著鳳時錦惺忪地捏了捏鼻梁,不由雙眼噙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