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雲初哭了很久,很久以後,他親自將安國侯的屍體背起來,一步一步往前穩穩地走,道:“這仇,我自己來報。”
安國侯在城郊被刺殺身亡一事,第二天傳遍了整個上京,震驚朝野。但是殺手已全部死亡,死無對證,也查不到幕後真凶是誰。有官員上稟,道是淮南暴民最近有北躥的跡象,暴民瘋狂起來殺死侯爺也可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正如上次皇陵的刺客那般。
蘇徵勤神色一凜,心知查下去對自己也沒什麼好處。
接下來,安國侯府一片素縞。也正是安國侯的死,警醒了皇帝。暴民躥京,事情可大可小,國師問斬一事,需得重新考量。
鳳時錦也不知睡了多久,當她忽然睜開眼簾時,頭頂是精致的輕飄飄的刺繡羅帳,她正躺在一張床上,房間很幹淨又很空曠,似曾相識。外麵的天色漆黑,桌上的燭光搖曳。
她恍惚以為自己是已經死去了,到了地底下。她坐起身來,冥想了一會兒,才發現少了一個人,然後四處觀望,喚道:“千紀?千紀?”
死後自己理應是和他在一起的。說不定眼下已經做了一對鬼夫妻,而君千紀正在廚房裏張羅晚飯。她這樣想的時候,自己稍稍寬下心來。
隻不過,怎麼死的,怎麼上的斷頭台,她卻是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身上的傷口又痛又癢,她定睛看了看,雙手十指皆被白色紗布纏繞,臃腫得像一根根山芋似的。
不是死了麼,為什麼還會感到疼痛……正待這時,有人輕輕地推開了房門。房門吱呀一聲,襯得夜色更為寧靜。蘇顧言手裏正端著一碗藥走了進來,抬頭看見鳳時錦已經醒來正迷茫地坐在床上,不由愣了一愣,籲道:“你醒了啊。”
他沒想到鳳時錦會醒來得這樣快,這是讓他感到意外的。
大夫說她傷得特別嚴重,給她包紮了傷口以後一天一夜都高燒不退。眼下正值特殊時期,蘇顧言很是擔心鳳時錦會在這個時期醒來,造成不必要的麻煩。因而讓大夫開的藥裏每一劑藥都多加了一味助瞌睡的。如此一來既有助於她恢複,又能讓她安安靜靜。
轉眼間蘇顧言已到了床邊,將藥遞給鳳時錦,道:“將藥喝了吧。”
鳳時錦看見活生生的蘇顧言,藥是滾燙的,他手心裏的溫度是暖暖的,不知怎的,她的心卻一點點地涼了下去。
大約她是意識了過來,自己並沒有死。
鳳時錦沒有去接藥,而是張口便問:“千……千紀呢……”說出的話帶著不可磨滅的顫抖。
蘇顧言半低著頭,抿唇不言。
鳳時錦受不了這樣的沉默,一把掀翻了他手裏的藥,藥碗碎在地上,藥漬灑得到處都是。她撲過去,緊緊揪著蘇顧言的衣襟,麵色蒼白,人已極度消瘦,那腕骨就隻剩下了皮包著骨頭架子,仿佛輕輕一折便會斷掉。她道:“我問你君千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