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紓夢抬起頭的那一瞬間承歲帝仿佛透過那一抬眸間穿過記憶,回望到了很久很久地以前,那個女子煙雨亭榭中執傘回眸。回眸,攝心魂,嬌柔,一笑傾人心。
承歲帝的失神令整個禦書房的氣氛漸漸凝固,沈紓夢淺淺地呼吸著,心裏不住地祈禱著那些俗套的劇情不要發生在自己的身上,正出神地在心裏禱告時,就聽見一道冷意微沉地嗓音響起:“父皇,兒臣請旨領兵出戰。”
“嗯?哦,這件事容後再議吧!”承歲帝揉了揉眉心,一手朝衝玄墨揮了揮手,聲音疲倦,“墨兒,去馥蘭殿去看看你母妃吧!”
“父皇,”玄墨一撩衣擺跪地,堅決道:“父皇請允兒臣領兵出戰,兒臣定誓死驅逐來犯異族烏托。”
沈紓夢這才明白四殿下先前說的請戰原來是北方遊牧民族烏托又來侵擾大楚邊境,隻是這還沒有開春,楚京都還在寒冬中,北方更是寒冬至極,烏托怎麼會這個時候來犯?
禦案被承歲帝猛地拍下,“朕說了此事容後再議!你才從軍營回來不過兩個月,有時間就多去陪陪你母妃說說話,她隻有你這一個兒子。至於此次主帥是誰,朕還需再斟酌斟酌,你且退下吧,朕還有話要單獨和她說。”說著伸手指了指還跪在地上的沈紓夢,“你起來吧。”
“是,謝皇上。”
玄墨見承歲帝如此,便告退離開,隻是未應下一句前往馥蘭殿的話語。
玄墨離開後承歲帝也揮退了隨侍的太監和宮女,隻留下沈紓夢一人在禦書房內,半晌才緩緩開口問她:“你母親可還好?”
承歲帝這神來一問問懵了沈紓夢,她遲疑了一下,一邊觀察著承歲帝一邊小心翼翼地回答道:“母親居住靜心庵已近十載,從未踏出過一步。”
聽了她的話承歲帝似是才想起來,點了點頭,有些感概:“十年,都十年了,怪不得最近朕覺得自己老了好多!”
“皇上洪福齊天,更有太子四殿下幾位孝順為皇上分憂的好兒子,皇上隻需放寬心,一切就會好起來的。”
“嗬嗬。”承歲帝笑了,“你與你母親一樣,不願奉承可是說出的話卻讓人聽了舒心的很。”
頓了頓,又問她:“朕前日剛給你和韓太尉的長子韓愷行賜婚,今日就廢除了你們的婚約,你心中可怨恨朕?”
沈紓夢跪地叩首,抬起頭望著承歲帝的眼睛,目光坦蕩不帶半絲隱藏,“回皇上,小女不怨恨。自古帝王賜婚是莫大的榮耀,隻是如今韓公子與小女性情不合,實非良配,況且韓公子似乎心中早已有屬,今婚約廢除,實乃陛下聖明。”
聽她說韓愷行心中另有所屬,承歲帝不禁疑惑:“哦,韓愷行心中所屬哪家小姐?”
沈紓夢垂眸想了想,答道:“小女也不是很清楚,隻是前日賜婚聖旨到了相府,福公公宣讀完聖旨後回宮複命,父親身邊的如夫人隱約跟小女透露,似乎,似乎韓公子與小女的二姐沈夢桐兩廂情悅。昨日韓公子邀小女前往醉仙樓一敘,無奈小女不勝酒力,先行回府,未曾與韓公子多談。”
“那你可有心儀之人,說出來看看,若是可以,朕便即刻下旨為你賜婚。”
沈紓夢再次俯首磕頭,謝恩:“謝陛下盛寵,小女心中無心儀之人,辜負了陛下一片厚愛。”
承歲帝起身踱步走到她身邊,“可是朕似乎聽說你對太子殿下甚是愛慕。”
心裏一驚,暗道沈紓夢給自己留下的爛攤子,連忙做出惶恐狀,“小女惶恐,太子殿下龍章鳳姿,深肖陛下,小女隻是敬仰太子殿下身上遺傳陛下的那股天家風範,不敢對太子殿下有半點非分之想。”
感覺到頭頂上那雙充滿威嚴審視和探究的目光釘在自己的身上,盡管裏衣已經濕透,濕噠噠地黏在後背上不舒服極了,可是沈紓夢不敢動半分身體,畢恭畢敬地跪在那裏一動不動。
半晌,承歲帝才又踱著步子回了禦案後的龍椅坐下,說:“起來吧!既然你心中無心儀之人,賜婚一事便暫時擱淺吧,待你日後有心儀之人之時告知朕,朕給你賜婚。”
“多謝陛下。”
跪安出了禦書房,沈紓夢整個人雙腿發軟一步一步猶如踩在一團棉花上,出宮門時正巧遇上了也剛要出宮的四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