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館門上的珠簾隨門的打開發出一陣“dingling”的悅耳聲音,我轉過頭打量晃動的簾子。可能,咖啡館的燈光還是有些亮了,晃得我恍惚間失了神,隻是呆呆的望著門口進來的那對璧人。直到他們走到我身邊,我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倏爾綻出一個無懈可擊的笑容。
沒想到回來的第二天就碰到了舊相識。八年沒有回來了,處在異國他鄉斷了與這裏所有人的聯係。八年來不曾聽聞過他的消息,仿佛生命中已經沒了這個人。卻又會常常在夢回時流著淚想他。我已分不清對他的感情,是愛還是隻是對那段記憶的留戀。
而現在他就在我麵前,雖然已不再是當年稚氣的白衣少年,彼時的他,英氣逼人的五官清晰而立體,著一身考究的黑色西裝,如果不是他也有那麼一刻的不知所措,我甚至都不敢確定那就是他。不期而遇,我們彼此都沒有緩過神來。回過神來的我隻是一個勁兒的祈禱他不要過來,這時候的相逢是多麼讓人感到尷尬。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可當看到他離我越來越近的時候,心跳仿佛漏了幾個節拍。我低著頭,連大氣都不敢出。“趙先生,請進。”旁邊的waiter嫻熟地領著他越過我走進了裏麵的雅間。“呼——”我深深的呼了一口氣,像是小偷麵對著警察般的我對待他的心,忐忑、緊張、慌亂。所幸的是,除了第一眼的驚訝,他並沒有再給我更多的表情,感到不安的同時又是一陣失落。
歲月並沒有改變什麼,離開的時候我們形同陌路,再相逢我們還是隻是彼此的過客,他的身邊還是溫婉大方的她。他們兩個人真是般配,相似的反應,哪怕驚訝也隻是轉瞬即逝,取代的是一貫的笑容,從容不迫,處亂不驚的鎮靜,瞬間就從尷尬的局麵緩過來。而我還像離開時那樣落魄。
我利落地抹了眼角的幾行淚,藏起眼底的落寞,看著樂樂,就不自覺地露出幸福的笑容。八年沒有什麼不可以放下,沒有必要揪著過往讓自己難受。我們各自有了各自的生活,不打擾就是最好的問候。j城我回來了。
公司安排好了在j城的住所,休整了一天後,在去公司的路上接到了汪洋的電話。
“汪總,我正在去公司的路上,大概十五分鍾後能到。”“未艾,交接完來一趟我辦公室……”“好的,汪總。”“還有,我不喜歡你叫我汪總。”說完他就掛了電話,不叫汪總,叫汪老板嗎?什麼惡俗的癖好……
可是再次見到他的時候還是不由自主的叫他汪總,見到我,他依然坐在louis的黑色皮質轉椅上,並不打算站起來,隻是抬起頭:“不是讓你改了這個叫法嗎,你以後叫我汪洋就行了。”我也隻能順從地答一句:“好的,”頓了會又接上“汪洋”。
我能從加拿大的分公司調配到j城的公司總部,其中也有汪洋的原因。我們曾經在加拿大相識,也交往了兩個月,後來發現兩個人並不合適,也就和平分手了。這次雖然是我向公司提出的回國請求,但是如果沒有他的幫忙,回國計劃恐怕還得再拖拖。如此一來,我還得謝謝眼前這個大功臣。
“怎麼會突然想到要回國,不會是想我了吧?”他還是和原來一樣,永遠這麼自戀,在別人眼中的他的錯誤,到頭來隻會是他眼中的別人的不足。
“我出身在j城,也是在這裏從一個繈褓長到小姑娘。童年的記憶大部分都在j城,加拿大畢竟不是我的故鄉,難免經常會想要回來。人總是會想要歸根的。”我也有一搭沒一搭和他聊著。“這麼懷舊的你,是不是也常常會想起我呢?”他又開始他吊兒鈴鐺的姿態,“我可一直都沒忘記你哦”。
還好這麼多年過去了,經過社會上各種人的錘煉,我已經不再那麼容易就被虛假的架勢唬住:“汪洋,沒事的話我就先下班了。”意料之中的,從開始掌握主動權到現在被動的接受,原本風流瀟灑的汪總現在明顯錯愕了。可我並不打算給他進一步進攻的機會,徑自推開門離開了。
當然回來這不僅是因為我的童年在這兒,更是因為那個能夠讓我在睡夢中驚醒落淚的人兒在這。我回來,是不想讓一時的逃避成為我終身的遺憾和不甘。我相信生命是冤有頭債有主的,兜兜轉換,朦朧中像是有神明在引導:我應該回來,這裏才是我的歸宿。至少我想向記憶中的少年道一句“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