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思邈怎麼會苟且偷生,一口吐沫直接釘在大漢的額頭,哪有往日的仙風道骨,紅著眼,恨不得將麵前的這些歹人活吞了。
“嫵兒莫要答應這些牲畜,老夫這條命早就活夠了!”
言畢,孫思邈從腰間極為敏捷的掏出了銀針,直刺麵前的黑衣大漢。
“哼,不知死活。”大漢身子稍稍一斜,躲過銀針之後,一拳直接轟向孫思邈的後背,力道十足。
饒是常年修身的孫思邈也禁不止如此拳擊,挨了一拳直接躺在地上,大口吐血。
唐嫵驚恐失色,淺藍的裙子拖著石子兒沙沙響,邁著步子趕到孫思邈身前,潸然淚下,哽咽不止,“爺爺,你稍等,嫵兒這就給你醫治。”
此刻唐嫵好恨自己,尋常出診時總能一絲不苟的診治,可如今為何手忙腳亂,雙手被孫思邈的鮮血染紅,望著老人想說話又開不了口,額頭青筋暴起,唐嫵哭的像個淚人兒。
小虎子還跪在原地,從遇見歹徒到現在,他不敢說一句話,他害怕死亡,他害怕沒了性命家裏的癱瘓的老父親也活不了多久,聽鄰居說自家父親是以前出征突厥弄殘的,當朝太子曾言,軍人為國家付出了鮮血,當已國士報之,所以周圍的鄰居都很尊敬自家父親。“大唐男兒當以自強,不屈尊,不欺淩,不畏死”這是老父親經常在炕上說的一句話。
如今老父親一條腿有知覺了,隻要調養的好,還有站起來的可能性,這一切都歸功於那個正在地上嘔血的老人及梨花帶雨的女神醫。
村裏好多人的舊疾都是這兩位治好的,分文不取,菩薩也沒如此心腸,可自己現在讓如此窩囊的跪在地上不吭聲,而眼睜睜的看著恩公被人欺淩,小虎子的心感覺很疼,臉頰感覺很辣,就像被七月的烈焰烤著一樣。
“你們這些人渣,拿命來!”
聲音還有些稚嫩,小虎子從地上站了起來,站著的確比跪著舒服,生理上或是心理上都要舒服很多,就在起身的時候他從地上拾掇起了一根手腕粗的木棍,狠狠砸向了為首大漢的腦袋,時間猶如滴水般滴答滴答的過去,木棍離為首大漢那馬蹄形的腦袋越來越近。小虎子也越來越興奮,他沒殺過人,連牲口都沒殺過,畢竟家裏太窮了,隻有一匹馬,那是他的兄弟,他可舍不得吃。淩空的小虎子迫切的想知道那人的腦袋開花了是不是如父親說的那樣會流出腦漿,就像豆腐腦一樣,隻不過是帶血的。
為首大漢癡迷於唐嫵傾城之色,稍稍出神,但那也緊是稍稍,隻在一瞬,向後翻了數個跟頭,隨後目如禿鷲,從腰間祭出橫刀,毫無懸念的刺進了小虎子的肚子裏。
大漢許是憤怒了,差點陰溝裏翻船,又上前走了幾步,對倒在血泊裏抽搐的小虎子補了數刀,一邊還惡狠狠道,“呸,狗雜碎,找死。”
眼淚最為蒼白,唐嫵看過去,悲憫的盯著小虎子的屍體,沒有哭喊,素手撰緊拳頭,指甲嵌入了白皙的掌心,豔紅泛起。
“哈哈,唐姑娘,跟我們走吧,放心,你不會有事的。”為首大漢收起橫刀,自以為很溫柔的說道,可那聲音在唐嫵聽來比沙啞的禿鷲的啼鳴還要令人作嘔。
唐嫵紅著眼眶,冰眸冷視這些黑衣大漢,不帶一絲感情的說道:“每個人都會死,孫爺爺,小虎子,我,包括你們,沒人能逃得了枯葉逢秋。孫爺爺治人無數留的芳名百世,小虎子俠義之舉不愧大唐,而你們作惡不過是為了苟且的活著,為了那與能力不相匹敵的欲望,或許你們活的很久,十年、三十年、五十年,但總有天會老去,然後在某個陽光燦爛或者陰雨連綿的日子裏消亡,但願你們的後人、親朋能在你們的墓碑上或者族譜上寫出一句能見得了陽光的事跡,但凡一句......”
孫思邈的手還握住唐嫵,眼睛死死盯著那根發簪,不舍又無奈。
已是死境,不論爺爺還是自己,幹淨的來,幹淨的去,哪怕是一堆白骨,那也是對長安裏那個人的諾言,希望他不要傷心的太久。
滄海橫流,唯有人生難測。
無奈也好,不舍也罷,此間之後,這風光旖旎的世間再也不屬於自己了,包括那個少年。
閉眸之後,白皙的素手用上了生平最大的力氣揚起來,直刺欺霜傲雪的項頸。
“不要......”為首大漢顯然未料到唐嫵真的以命相搏,奈何距離尚遠,出手已是無力回天,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牽著流蘇的發簪刺入那吹彈可破的肌膚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