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陰被左右金吾衛翻了個底朝天,然而並未發現李承乾的蹤影,遂之搜索的範圍漸漸擴大,從崤山直至洛陽的官道上總能見著行色匆匆的大唐將士。
洛陽城外一處村落,古樹高低屋,斜陽遠近山,林梢煙似帶,村外水如環。
一座矮舊的茅草房外,少年坐在門前的土坡上,幾隻柴瘦的土雞在地上啄食,偶爾有幾個髒兮兮的孩子在樹蔭下愉悅的玩耍,村婦披著頭巾半蹲在碧水河畔,一邊照看著懷裏的孩子,一邊在搓著手裏的青衫。
自己不是在崤山與老爺子發覺古墓麽?怎麼就突然出現在這裏,細細回想往事,總感覺腦袋一陣痙攣的抽搐,疼得厲害。
還有前些天離去的那位怪人,好像是他救了自己,並且臨走前再三囑咐自己待傷勢好了即刻前往長安,洛陽好似有不少人要取自己性命,那漢子瞧著極為眼熟,隻是自己怎麼也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他,這人臨行前,還贈予自己一張人臉麵具,如今就敷在自己的臉上。
也不知怎的,身上多了好幾道傷口,這幾日洛陽的雨格外的大,潮濕的天氣讓傷口竟微微流膿,今日天氣初晴,應當去尋覓一個郎中好生治理一下了。
“林大娘,你可知城內哪裏有郎中耶?”
從地裏回來的村婦,名喚林氏,早年前其夫君患病消亡。這女人很獨立堅強,硬是靠著一己之力將兩個小子一個女兒撫養至今。林大娘是個熱心腸的人,特別是見著少年清秀的麵容,不凡的談吐,想到家中的那尚未出閣的女兒,霎時間迎了上來道:“咋了,郎君是要去城裏換藥?”
“嗯,這些日子都給大雨耽擱了,該去趟縣城了!”
“婉兒,快出來,帶你念唐哥哥去趟洛陽城!”林氏朝著旁側的土坯矮房笑嘻嘻的喊了一聲。
“來了,來了!”隻見一位約莫十四五歲的少女,臉頰紅暈般的倉促而出,著一件白色底胸長裙,外罩一件絲織的紫色輕紗,腰係一根青色腰帶,腳下一雙紅色的芴頭履。穿著頗為樸素,卻掩蓋不了少女柔風若骨的清秀容顏。
李承乾望著少女紅撲撲的臉頰,笑道:“今日婉兒不當差?”
林婉兒紅著耳畔,微微頷首道:“念唐哥,今日主家要迎接貴客,所以我們這些外堂的丫鬟且暫休三日!”
李承乾點點頭,林婉兒十歲那年便被其母送到了洛陽一個大戶人家,沒辦法,一個寡婦要養活三個子女,總是要有些割舍,好在聽婉兒說東家的人對其不差,這讓林氏也鬆了口氣,心想一家人慢慢攢些銀子,替家中那兩個小子各娶上一門媳婦兒,往後即便死了,下了陰曹地府,對於林家也問心無愧。
林婉兒見李承乾作勢要起身,連忙迎了上去,皓腕勾著李承乾的粗膀子,道:“念唐哥,你慢一些,莫要扯到了傷口。”
十幾歲的少女為何能發育的如此之好?李承乾在懷疑古人基因強大的同時,極不情願的將腦袋從婉兒胸前的兩座山峰撇過。這些日子多虧了小妮子悉心照顧,白日在東家當丫鬟,晚間這妮子便坐著隔壁李老漢的牛車趕回村裏。有時候東家賞賜的一些糕點或者肉類,這妮子連自己的兩位兄長都舍不得的給,全部拿到自己的那個破茅草屋裏。
感動那時理所當然的,林氏的心思包括麵前婉兒的心思,但凡李承乾不是眼瞎,都能探之一二。隻是李承乾覺得有些事還需要細細考究,譬如那留下人臉麵具的大漢,以他的口氣看來,感覺自己在大唐的仇家還是蠻多的,身上的傷痕似乎也印證了此點。在事情還未梳理清楚之際,李承乾可不敢貿貿然將林家牽連進去。
時過正午,李老漢拉著一車柴火的牛車不差分毫的經過門前,在林婉兒的攙扶下,兩人很快便來到了牛車前。婉兒很貼心的從家裏拿出一捆稻草墊在柴火上,她覺得李承乾的氣質相較於東家的公子有過之而不及,不應當坐上如此破敝的牛車。
小小的細節李承乾看在眼裏,隻得感歎古代的男人還是享福啊,這裏的女子怎麼能溫柔體貼到如此地步?李承乾或在想,倘若回不去了,於此娶上一門賢惠的媳婦兒,每日坐看小橋流水,倒也愜意舒然。
“駕”李老漢揮動著鞭子,年過五旬的他顯然有一顆馳騁沙場的壯心,胯下的老黃牛在他眼裏成了一匹日行千裏的戰馬,李老漢朔風瀟瀟,眼光如炬,丹田之氣頗為雄厚,舞動鞭子的同時不斷朝著老牛吆喝著。隻是半盞茶後,李承乾還能瞧見後方不斷招手的林氏而已。
牛車頗為顛簸,鄉間小路因前些日子的大雨滂沱,因而更加難行。林婉兒突然一個不小心滑到了李承乾的懷裏,霎時間,從耳根紅到蛾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