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就在李承乾踏腳之時,吊睛白虎不知哪來的力氣,突然將前爪伸了過來,死死的勾住李承乾的腳踝。
“咦......你這是作甚?如今這般模樣,還想取我性命?”李承乾皺眉詢道。
然兒話音剛落,李承乾就被自己逗樂,這畜生哪會聽懂自己的語言,旋即,李承乾提起左腳,準備離去。
吊睛白虎不顧腹部血淋淋的傷口,滾動了一下厚重的身子,從黑衣人屍體上跌落下來,死死抱著李承乾的腳踝,愣是不放,嘴裏嗚嗚咽咽,不知所雲。
瞧著吊睛白虎那眼眶裏竟然眼花泛濫,李承乾心中亦有些動容,麵對死亡,人的感性總是居於上乘,李承乾回過身來,輕輕蹲下,右手不斷的撫摸著吊睛白虎的腦袋,什麼話也不說,隻是靜靜的安謐的等待著白虎咽下最後一口氣。
吊睛白虎很安謐的享受著李承乾手掌傳來的溫度,眼睛忽開忽閉,仿佛下一秒便要睡去,突然,吊睛白虎睜大了眼睛,用著腦袋狠狠的拱了拱李承乾的胸膛,遂之,雙爪放開李承乾的腳踝,朝著深林爬去。
那白虎的腸子不知何時已經落在了地上,拖著幾百斤重的身子,一路血淋淋,數丈長的地方皆是血染通紅,“噗通”一聲,白虎無力倒下,然又齜牙著獠牙,鼻子發出沉悶的聲音,繼續撐起兩隻爪子,向著前方挺近。
李承乾不知道為何這吊睛白虎拚死也要返回,亦是跟了上前,雖不曉得白虎為何如此,但李承乾毅然決然的兩手大開,拖住白虎的臀部,讓其輕鬆一些。
“嗷嗷......嗷嗷......”
前方好似傳來數聲虎崽子的叫喊,李承乾舉目一望,月光下,隻見一隻羸弱骨瘦的小白虎一腳一歪的向著此處奔來,嘴角輕起,露出虎牙兒,眼中的淚花映這蒼白的月色,滲透人心的峭寒。
“嗷嗚”吊睛白虎見著了小白虎,不知從哪裏借來了力氣,仰著腦袋,大聲咆哮,兩行清淚垂然落下。
“噗通”小白虎身子骨本就出奇的嬌小,好似一隻未長大的小狸貓,前行速度極快,竟猝不及防的跌入山窪窪裏。
奄奄一息的吊睛白虎見狀,立馬撐起了前爪,臀部一抬,想飛躍過去,然終究因傷勢過重,屁股不過李承乾的膝蓋,便重重的跌落下來。
望著眼前不過數丈遠的山窪窪,吊睛白虎淚如雨下,狠狠地張開嘴巴,向著蒼天,向著大地,止不住的哀鴻。
李承乾連忙飛奔至山窪,低頭一瞧,隻見小白虎不斷地揮動著爪子,向上攀岩,可惜身子骨著實差了些,加上個頭不高,總是爬到窪口又滑了下去。
李承乾弓下身子,一把撈起小白虎,不管懷裏掙紮的小白虎,三步並作一步,火速趕回吊睛白虎身側,遂之輕輕地放下小白虎,默默的退後數步。
小白虎從李承乾懷裏掙脫開來後,狠狠的撲向吊睛白虎的懷裏,突見吊睛白虎那滿是鮮血的腹部,嚇得直連“嗷嗷”。
吊睛白虎輕輕的用爪子將小白虎攬至眼前,溫情的看了一會兒,見小白虎全身毛發髒兮兮的,伸出長舌,認真的舔了起來。
“嗷嗷......”
“嗷嗚......”
李承乾雖然聽不懂吊睛白虎母子倆說什麼,但他能猜測道吊睛白虎定然是與自己的崽兒訣別。麵對孩子,再凶猛的動物也會露出它最為柔軟的一麵。麵對孩子,再柔弱的母親也能獨自撐起一片天。舔犢情深,人畜無兩,母親都是偉大的,令人尊敬的。
不多時,吊睛白虎的毛發愈來愈剛硬,好似刺蝟一般炸了開來,她仿佛知道自己即將死去,虎目中好似夾著一絲懇求,朝著李承乾止不住的悲嚎。
李承乾若有所會,上前兩步,手指小白虎道:“你是想讓我照顧這崽兒?”
此刻的吊睛白虎仿佛通曉了人性一般,甩了甩尾巴,鬆開了懷裏的小白虎,將其向著李承乾推去。
“嗷嗷”小白虎緊緊抱住吊睛白虎的前肢,哀嚎連連,愣是不送開,生怕母親把自己趕走。
陡然,吊睛白虎站起了身子,仰天一吼,虎目圓睜,神威顫顫,威風凜凜。
“嗷嗚......”
小白虎見吊睛白虎好似發了脾氣,嚇得身子止不住的顫抖,連忙鬆開了前爪,不由的後退幾步。
順勢,李承乾一把抱起小白虎,他知道,吊睛白虎這是在教授小白虎最後一堂課,人或動物總歸有離開母親懷抱獨自生長的那一天。
見小白虎已經落在了李承乾懷裏,吊睛白虎欣慰的看了一眼淚如泉湧的小白虎,遂之,頭也不回的朝著叢林深處跑去。
“嗷......”很久很久,吊睛白虎的身影逐漸淹沒於夜色中,隻聽得深林中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虎嘯聲,吼得山野震蕩,林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