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可兒原本笑意妍妍的臉部肌肉就這樣僵住了,沒多久便鬆了下來,端莊的笑容重新浮上臉龐。就這樣含笑的看著林思睿走出了瀟湘宮。直到林思睿的身影消失在視線再也看不到的地方,麵上的微笑才一點一點的凝固,消失。
楊相一身暗青色長袍從寢殿走了出來。他麵色淡淡,隱約間還帶著一絲恨戾和殘忍,他看著女兒微微顫抖的背影,心裏不忍,便沉聲道:“你也看到了,他根本就不在乎你。你騙他懷孕了有什麼用,他不在乎你,更不會在乎你肚子裏的孩子。”
楊可兒心裏那根本就脆弱的弦被父親輕輕的挑起,亂顫,崩裂。眼淚再也忍不住,如泉湧般怎麼也止不住。她回頭衝著楊相嘶聲力竭,“爹爹,不要說了,求求你不要說了。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當初我不願意嫁,是你們逼著我嫁,如今我嫁了他,還能有什麼辦法?他是我的夫君,我不在乎他在乎誰?”楊可兒如簌簌發抖的落葉,仿若失去了全身的力氣,緩緩蹲下身子,冰涼的地板卻怎麼也不如她的心涼。
楊相眼圈兒也紅了,他就這麼一個女兒,看著女兒哭得昏天暗地自己也難受得很。他走過去把楊可兒摟進懷裏,就像小時候楊可兒做錯事被罰挨板子之後,自己也是這般摟著他。一隻手輕輕拍著她的後背,輕輕的哄著,“可兒啊,你聽爹說。若是他真的無心對你,你還這麼在意他做什麼。你沒有皇上,可你還有爹爹,他不要你,爹爹要你。爹爹不會讓我們家可兒吃苦受委屈的,爹爹會護你平安安樂一輩子。”
楊可兒在父親懷裏嚶嚶抽泣,像隻蜷縮受傷的小貓,好久都沒有感受過這般溫暖的懷抱。楊可兒有一陣的恍惚,仿佛回到了童年時代受了委屈,就不顧一切的躲進爹爹懷裏哭泣。哭著哭著,睫毛一閃,還帶著晶瑩的淚珠,呼吸均勻,已經沉入了夢想。
楊相抱著女兒的手沒有動一分,他抬頭看天,雖然心裏悲傷悶堵,卻有一股決絕從這紛亂的情緒中硬生生的撇除一條路來,前麵迎接他的是溫暖的陽剛,還是陰霾的黑暗,他已經顧不得了,因為,已經沒有了回頭的路。
林思睿屏退身邊伺候的宮人,空曠的大殿上隻餘下林思睿和另一個黑衣人,黑衣人單膝跪在地上,林思睿緩緩走近,腳步聲在空曠的大殿上尤為響亮。“事情查得怎麼樣了?”
黑衣人沉聲朗朗,“回皇上,奴才查到吳太醫是楊相的同窗舊識,當年二人一同結伴進京。後來楊相步入朝堂,而吳太醫進了太醫院。”
林思睿目光蹙定,點點頭,“好了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黑衣人應聲退下,隻留下林思睿一個人負手而立,窗外夕陽西下,昏黃的光線鑽進窗戶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長。
自從那次林思睿來了玉寰宮之後就沒有出現過。小朵倒沒覺得委屈,想起上次林思睿說的避子藥,隱隱也覺得朝堂之上的事與後宮之事同氣連枝,而且有些什麼不為人知的陰謀或者計劃在悄然展開,林思睿是皇帝,她不想他一定為這些忙得焦頭爛額,來不來看自己倒也是其次了。
盡管林思睿沒有過來,卻吩咐了喜兒每日的安胎藥要按時端到小朵麵前。如今的小朵一聞到藥味就想吐,本想一手推開,卻看到喜兒不容推拒的表情,手上的動作又收了回來,淡淡的接過碗放在邊上,說是涼些了再喝,然後打發喜兒去做事。上次小朵私自倒藥的事情雖然驚動了林思睿,惹得眾宮女跪了一地,但林思睿隻是板著臉,並沒有說是小朵想要倒掉藥,宮女們也就認為是自己伺候不好讓娘娘打翻了藥碗。喜兒也是這樣以為的,所以小朵讓她出去,她便聽話的出去了。
見喜兒出了寢殿,小朵翻開被子就下了床,手腳麻利的躥到窗前,手一歪,一碗藥就傾倒出去。倒了藥,小朵把藥碗放在床邊的矮幾上,重新爬上床,閉上眼睛裝作假寐,直到聽到喜兒走進寢殿到離開寢殿由遠到近由近到遠的腳步聲才睜開眼睛拽著被角偷笑自己又逃過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