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老板唉聲歎氣,“這世道不就看人臉色嘛,我看我這客棧也開不了多久了,不定什麼時候,被牽連,命都保不住。看來,真的搬家了。”
在這地界開客棧,確實是掙錢,但錢和命比起來,就不值錢了,還是命寶貴。
他想起那個房間,問道:“住在玄字號房的人哪?”
小二用袖子蹭了蹭鼻子,“誰知道,可能早跑了吧。管他哪,跑了更好,不然,咱們還受牽連哪。”
客棧老板歎氣,“哎,這以後啊,接客可得看準人,長得賊眉鼠眼的就別接了。”
小二嘴裏回應著是,但心裏犯起了嘀咕,想想看到的那副畫,和晚上時接待的那個公子,心裏也便有了數,也明白了走廊裏的那扇窗戶為什麼會開。
不過,這麼大力搜查,可見這個女人不一般啊。之前聽客棧裏的客人說起的豔事,難道這個女人就是那個又和日出太子有一腿,又和日出的駙馬爺搞在一起的狐狸精。
要是榮昭知道有人這麼汙蔑她,非得像扒耗子皮一樣扒了這個店小二的皮。
從客棧跑出來,榮昭一路向南,夜路難行,前方大路岔口有三個方向,這更深露重的,白蒙蒙一片,她也不知道往哪個方向走了。
“點一點二點鮮花,不是你來就是他。”一切交給上天來安排,榮昭的手指最後落到中間的那條道上。
“好,就這條路了。”她決定的幹脆,直接駕馬就往那條路走。
可沒多久榮昭就為她這個決定後悔了,她應該用排除法的,先排除掉這條路。
這一路,她都騎了一個時辰了,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連個歇腳的地方都沒有。
可實在太累,又因生病而虛弱,到了後半夜,她自己都恍惚,仿佛隨時都要從馬上摔下來。
實在支撐不住了,榮昭從馬上下來,找了個小樹林,撿了些樹枝,用剛才從客棧拿出來的火折子點起來,支了個火架。再劃拉了些枯爛的樹葉子撲的厚厚一層,將馬繩係在身邊的樹上,然後就躺在樹葉子上。
這一次,她也算把這輩子沒吃過的苦都吃了一遍,更加確定一件事,人都是被逼的,逼得一定份上,沒有什麼不能做。
想她堂堂的楚王妃,將近三十年來,何曾有一次想過自己會睡在空曠的樹林裏。
還好她聰明,收拾包裹的時候,順手就將火折子一起包起來,不然,她得凍死在這。
她用鬥篷裹著自己,整個人幾乎縮成一團,靠著旁邊的火架取暖,很快就睡著了。
“昭昭,你看,那麵好像有個人。”
迷迷糊糊中,榮昭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而且好像有人再叫她。
“公子,公子。”有人在搖她,可她不想睜開眼,眼皮重的已經睜不開了。
努力了很久,她慢慢抬起像是被壓了兩塊大石頭的眼皮,瞧向搖她的人。
在那一瞬間,她覺得所有的血液都凝固了,瞠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人。
但緊接著,就暈了過去。
她已經發燒一整夜了,火架燒完,她是受凍睡著的。
昏迷中,前世今生所有的事情,好的,不好的,都在榮昭的腦中一遍遍掠過,她緊皺著眉,看上去痛苦萬分。
就在心被繩子勒的四分五裂的時候,她突然睜開眼睛,大喊一聲,“蕭瑾瑜!”一下子坐起來。
她的額頭上滿是汗水,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她看見蕭瑾瑜了,看見他了。
慢慢平靜下來,她才發現自己是在一個屋子裏。
屋裏的裝飾很樸素,牆上掛著一張彎弓,南瓜色木櫃子上擺放著一座觀音,供著水果和點心,中間是一柱清香,嫋嫋的散著輕煙。
她這是在哪?是有人救了她嗎?
還有剛才她見到的人,是不是隻是夢哪?
榮昭閉上眼睛,揉了揉太陽穴,頭脹的發昏,渾身像是剛從水中撈出來的一樣,全是汗,而且還沒有勁,隻覺得全身無力,發軟。
門“咯吱”一聲被打開,榮昭轉頭望去,瞳孔一擴,身上的汗毛仿佛在那一瞬間都立起來了。
“你醒了?有沒有好一點?”那人手中端著一碗藥,黑乎乎的,“先將藥吃了吧,你已經昏迷一小天了。”
榮昭癡癡的看著她,看著她由遠及近,似乎一切都那麼不真實,她的嘴唇顫了顫,“昭妃。”
她的聲音很輕,帶著不確定。
“昭昭,那公子喝沒喝完藥?我給他拿了點幹果,等喝完藥吃點就不覺得苦了。”伴著榮昭熟悉而又覺得陌生的聲音,那個她以為一切都是夢境中的人就這樣活生生出現在她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