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以前很白的,怎麼我擦了這麼久,還是這麼黑啊?”清水洗了好幾遍,榮侯爺的臉上烏黑的顏色並未減輕多少。
蕭珺玦為她又換了一盆清水,他無聲的一歎,“昭昭,別再洗了。”
榮昭手一頓,輕輕一笑,“也好,男人黑點看著健康。”她又拿起榮侯爺的手,細細的擦拭,將手指紋路裏的血跡都擦幹淨,“我爹這雙手寫的一手好字,畫的一手的好畫,你看這雙手多漂亮啊,修長如竹,骨節分明,曾經就是這雙手牽著我走路,握住我學寫字,我哭泣的時候為我擦眼淚,我胡鬧的時候會戳著我的頭。”
她展開榮侯爺僵硬的手,摸在臉頰上,“我從沒有認真的看一看他的手,我從沒有耐心的陪在他身邊,我從來沒有好好的端詳過他。我以為,他會永遠陪在我身邊,隻要我需要他,我想他,他就出現在我麵前。”
憋在心裏的眼淚,終於流了下來,淚水順著臉龐流到那隻手上,似捧著一掌的水。
“為什麼爹,你為什麼要離開我?我還沒有好好的孝敬你哪,你為什麼不給我機會,你回來啊,你醒醒啊,你睜開眼睛看看我,看看你最愛的女兒。”
榮昭搖晃著榮侯爺的肩膀,卻再也不能像小時候她頑皮,去搖沉睡的榮侯爺的時候,他會醒過來。
“爹,我求你睜睜眼,看看我,你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我求你,我求你了。我以後一定聽你的話,我一定收斂性子,再也不會讓你操心。你忘記你答應元宵和蓮蓉的話了嗎?你說過到了冬天會去看他們,現在就要冬天了,你起來啊,起來和我一起回益州看他們。”榮昭伏在榮侯爺的胸口,哭的昏天搶地,“你不能食言,你不能食言,他們還等你哪,還等著你哪。”
榮昭一聲連著一聲撕心裂肺的叫喊,喊得嗓子都已經啞了。
顧錦林上前想要勸慰表妹,蕭珺玦衝他搖搖頭,就讓她哭吧,她憋在心裏太久了,需要發泄出來。不然,會瘋的。
那一天,榮昭的眼淚就沒有停過,腫的眼睛都已經睜不開,還是在流著淚。她伏在榮侯爺身邊,和他講著以前的事,時而哭,時而笑,如瘋癲了一般。
“爹,你知道不知道,我做了一個夢,夢裏麵我做錯了事,你很失望,與我斷絕父女之情,不要我了。後來你離開了長歌城,隱居避世。我真的希望,一切都照著夢裏來,我真的恨不得,所有的苦難都降臨到我一個人身上,我隻希望,你能夠好好活著,長命百歲。如實我知道會是今天的結局,那麼一切,我都不會去改變,我會按照夢裏的一切,按部就班。是我,我的改變,造成了你現在的結局,都是我的錯,是我的錯。”
蕭珺玦端著粥進來,榮昭已經一天都未進食,滴水未沾。護國公幾人蕭珺玦已經讓他們先回去了,蕭瑀珩和柳馥馨正愁沒有理由給護國公府問罪,留下的時間太長,就又會遭人話柄。
將粥放在一旁,蕭珺玦輕柔為榮昭擦著眼淚,他隻能小心翼翼,榮昭的眼睛腫的像是兩個水泡,依稀變了模樣。
榮昭仿佛已經麻木,她眼中看不見別人,隻說著她要說的話,“我不應該嫁給蕭珺玦的,我應該和上輩子的一樣,嫁給蕭瑾瑜。如果一切都未變,你也不會死。”
蕭珺玦手一頓,腕處有輕輕的顫抖,他攥緊了毛巾緩緩放下來,低著頭黯然離開大廳。
他沒有走遠,就坐在門口的台階上,他抬頭望著黑暗的天邊,不知心裏在想些什麼。
等蕭珺玦再進去的時候,榮昭已經趴在榮侯爺的身上睡著了,她實在太累了,幾天未合眼,再加上哭了一天,實在是太累了。
他知道她醒來第一眼是要見到榮侯爺的,也沒有抱著她去別院休息。看到臥室有一個軟榻,就搬了過來,將榮昭抱上去睡。
他卻沒有陪著她睡,行軍多年,幾天幾夜不睡覺是常有的事,他已經習以為常。
蕭珺玦走到榮侯爺身邊,身子漸地,膝蓋磕到地上,“嶽父大人在上,我蕭珺玦對天發誓,今日大仇,他日必然得報,害你之人,我定會將他挫骨揚灰。”
“轟隆”一聲,閃電如開花一般在天上打了一個巨大的霹靂,白光一閃,將靈堂透亮,照在蕭珺玦陰惻的麵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