藩王無旨意,不得回京,即便皇帝大行,也隻能在府裏設靈祭拜,不得回京祭拜。
那是榮昭第一次看到他沉默了那麼久,從收到消息,就沒有再說過一句話。
掛幡設靈都是榮昭吩咐的。
晚上,榮昭給他端了一碗素麵,從早上到現在,他已經跪在靈前一整天了,一言不發,一動不動,“你一天都沒吃過了,吃點吧。”
蕭珺玦眼圈裏發紅,他把黃紙一張張扔到火盆裏,然後轉目看向榮昭,“今天是頭七,是還魂的日子,你說,他會來嗎?”
作為人,如果傷心,就應該哭出來,可是,明明傷心,卻強忍著,讓人心疼。
榮昭抱住他,手撫摸著他的頭發,“心裏難過,就哭出來,在我麵前,你不要強撐著。”
蕭珺玦貼在榮昭的頸窩裏,緊緊的抱著她,像是尋求溫暖的孩子。
“昭昭,我……”他的喉嚨在哽咽,“我好後悔,我應該告訴他,我原諒他了。我知道他一直都在等我說這句話,但是,他沒有等到。我不孝,我對他沒有盡到一點孝心,我真的很後悔,父皇……”
他終於喊出了那一聲“父皇”,富含了他所有的感情,如果孝景帝在天有靈,他一定會聽到。
榮昭感覺到肌膚上浸膩,她什麼都沒有說,隻是緊抱著他。她知道,這個時候,她什麼都不用說,她隻需要在蕭珺玦需要她的時候陪在他身邊,給他一個依靠。
這是榮昭這輩子見到蕭珺玦哭的最厲害的一次,她也是第一次知道,他也有脆弱的時候,也有很需要她的時候。
孝景帝的靈位在太極宮的宮殿停放了七七四十九天,從大相國寺請來的高僧與弟子在出殯前七天就開始做法事,直到所有的規程都做完,孝景帝的梓棺便抬往了皇陵,與他最心愛的女人合葬。
在他追封婉妃為皇後之後,他就著人重新修改了皇陵。
與他合葬的,身邊隻有一個墓穴,所以將來,即便溫貴妃是以太後之禮下葬,合葬的位置也沒有她。
蕭瑾瑜在靈前繼位,登基大典安排在太極殿舉行,當日冊封其母為皇太後,上徽號“溫熙”,被稱為溫熙皇太後。封其正妃柳馥馨為皇後,側妃張氏為賢妃,妾侍方氏為昭儀……
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的帝王注定預示著新的朝堂運應而生,所有的一切將會重新洗底。
但這些變動和遠在益州的蕭珺玦沒有多大的關係,他現在所有的心思都在榮昭身上。
很慶幸,大夫說的早產沒有在榮昭身上發生,但都已經到了預產期,肚皮裏都還沒有動靜。
榮昭最近是越來越辛苦,肚子太大,她經常睡著覺就上不來氣,被憋醒。
醒了就跑到窗邊呼吸呼吸,其實她也不想吵著蕭珺玦,但她一動,他就醒了。
榮昭必然要說,蕭珺玦絕對是個好丈夫,無論什麼時候,都會陪在她左右。
有一次,他實在熬的太辛苦,站著也睡著了,但還是堅持陪在她身邊。
自從孝景帝逝去,蕭瑾瑜瘦了很多,再加上要操心榮昭,兩腮都有些塌陷。
榮昭看在眼裏,心疼在心上,隻盼著孩子能早些出來,省的他跟著自己遭罪。
榮侯爺來信說已和榮曜啟程,不日將抵達益州,這是這幾個月以來,榮昭收到的最好的消息,高興的晚上睡不著覺。
親自給他們安排房間,連屋子裏的擺設都要她親自過問選擇,榮昭每天數著指頭,算計著這兩天就應該到了。
這一天,榮昭正和肚子裏兩個小壞蛋說話,接到一個信條,是買菜的丫鬟在街上碰到一個幾歲大的小孩子給她的。
讓她回來交給王妃,她剛要問是什麼人,那小孩就不見了。
榮昭拆了信,信上說:[若想知道戚靈芸的下落,速到清平寺。]
莫語和阿紫的仇未報,一直是榮昭心裏的疙瘩。馬上讓人備馬,直往清平寺去。
若是蕭珺玦在,必然要陪著她去,但正好,這個時候,蕭珺玦到城外去接榮侯爺父子,榮昭又恐戚靈芸跑了,不等他回來。
秋水和孤鶩攔著也沒擋住她,後來倆人一商量,秋水去找王爺,孤鶩跟著榮昭去清平寺。
到了清平寺門口,就有個和尚來接待她,“阿彌陀佛,戚施主已經等候王妃娘娘多時,請王妃娘娘隨貧僧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