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婦人一聽,心中一驚,打了下老爺子的胳膊,含著斥責的口吻道:“老頭子你別瞎說。“
蕭珺玦並不在意自己的身份曝光,“老人家獨具慧眼。”
老婦人微微愣了下,拉著老爺子站起來,就要給蕭珺玦行禮,“民婦眼拙,不知麵前的竟然是楚王和楚王妃,實在是失禮。”
蕭珺玦忙攔住,並扶著他們坐下,道:“不必如此多禮。”
榮昭看了他一眼,她覺得蕭珺玦與孝景帝說話對沒有如此溫和過。在長歌城,無論麵對著誰,他都是冷冷淡淡的,仿佛所有的人和事都與他無關,也或者說,在他的眼裏,所有人都是沒有溫度的。
老爺子或許也是沒想到蕭珺玦會一口承認,怔一怔,道:“果然如此,怪不得你這麼著急離開。這次我們老兩口也算是做了一件大好事,早就聽說楚王驍勇善戰,足以令敵人聞風喪膽,是大周的大英雄。”
蕭珺玦謙遜道:“老人家謬讚了,我愧不敢當。”
老爺子擺手道:“老頭子不說假話。”舉起酒杯一飲而盡,“我聽過你的事跡,兩年多前,北越一役,安邑被圍堵一個月,斷絕斷糧,可你誓死不降,發誓就算死了最後一個士兵,也絕不開城門,就是為了守衛安邑的老百姓。最後又是你,單槍匹馬闖入敵營,斬殺北越大將,砍下人頭,威震北越大軍,令他們不敗而降,才令安邑轉危為安,安邑的老百姓才能有受難。還有四年前,那個時候你應該也就十五六吧,為自己的士兵擋槍,差點就因此喪了命。我隻聽過有士兵給將軍當炮灰,還沒聽過有將軍給士兵當擋箭牌,這樣的好將軍,實在是難得,怪不得軍中那麼多人維護你,那麼多人願意跟隨你左右。”
這些都是老爺子的心裏話,是他的肺腑之言。說到這,他的聲音哽咽起來,眼中是一片霧水,“日出不是第一次來侵略我大周的城池,二十五年前,也曾遭受過一次,也是在這裏。日出人根本就不是人,他們是一群披著人皮的畜生。那一年死了好多好多人啊,整個北原哀鴻遍野,浮屍千裏。”
老婦人捂著嘴巴啜泣,一瞬間已是滿臉淚水。
“我兩個兒子,都是當兵的,都死在了那場戰役上,連屍骨都找不回來。後來聽人說,日出軍隊將戰死的大周士兵腦袋都砍下來,用他們的頭顱做飲酒的器具。”老爺子也是老淚縱橫,這是他不堪回首的往事,這麼多年,他連提都不敢提,今日卻借著酒勁一股腦的說了出來,“日出人不是人啊,他們不是人啊。”
摸了一把淚,他摁住蕭珺玦的肩膀,蕭珺玦隻覺得猶如千金之重,“楚王,你一定要將日出趕出北原,一定要將他們趕出我們大周的國土。二十五年前的仇,二十五年後的仇,你一定要替死去的北原百姓將士報啊。不能,再不能讓北原的百姓遭受二十五年前同樣的災難,不能讓更多的人,像我們老兩口一樣失去至親了。若是能如此,老頭子我死也瞑目了。”
這每一個字在蕭珺玦心裏沉甸甸的,他是個軍人,他敬畏每一個浴血奮戰的將士,也憐憫每一個飽受戰爭災害的百姓。
他的手握住那雙飽受滄桑,厚重而粗糙的手,那聲音是發自內心的鄭重其事,更像是一種承諾,“我一定會。”
望著蕭珺玦堅定的目光,榮昭癡癡的凝滯了一瞬。她突然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喜歡上這個男人。
和長歌城那些整日隻知道勾心鬥角的人比,她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男人,才是英雄,大英雄。
傍晚的時候,榮昭帶著阿寶漫步附近的小樹林裏,雖然隻是短短幾天,但是這種與世隔卻讓人覺得是一種新的體會,讓人的心從沒有如此寧靜。
昏黃的陽光灑在這片樹林裏,塗上一層金黃色的紗衣,點點的星輝照在阿寶的皮毛上,讓人覺得特別的溫暖。
榮昭撫摸著阿寶的頭,絮絮道:“阿寶,明天我就要走了,你會不會想我?”
可惜阿寶很不給她麵子,一轉頭走向別處。
榮昭氣哼哼,哼著鼻子,“還真是狼心狗肺。”
榮昭隻好跟著它走,隻是走了幾步,它突然停下來。抻長了脖子四處張望。突然,它的眼睛直盯著東邊方向,還做出攻擊的姿勢,仿佛是蓄勢待發。
“怎麼了阿寶?”榮昭還奇怪它怎麼了,順著它的目光望去,這一望不要緊,遠遠的看見很多穿著日出兵服的人朝著這麵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