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時候,屋子的棉簾已經被青姿打開:“小姐,這梅花,我可是比對了好久才折得的,保管配的上你祭拜你的……”
聲音卻自己停了下來:“主……主人?”
“出去。”玉子辰低怒的聲音。
看向微微低著頭的碧螺,玉子辰嘴角有些痛苦的抽動:“用紅梅祭拜?你今天要祭拜誰?”
碧螺走過去撿起那支梅花,輕輕吹了吹,唇角淺笑:“今天飄落了今年的第一場雪,天地一片白茫茫的晶瑩,你說是不是值得祭拜?”
玉子辰眼底的一抹擔憂隨即狂喜著退卻,看向碧螺的眼中充斥著無限的溫柔。正要過來再次環抱了碧螺,感受那一份真實的溫暖,碧螺卻已經伸手打開了棉簾,輕喚:“青姿,酒溫好了吧?天降瑞雪,主子今天也心有靈犀趕來了,你再去配上幾個精致小菜。”
玉子辰喉結微微一動,眼中熾烈的情緒似乎要把碧螺融化,一步步靠近,聲音低啞:“碧螺。”
碧螺指了指窗前的那張素琴:“辰王爺,你也許久不聽我彈琴了吧?你備的這張琴,配上我的技藝,你不想聽聽麼?”
玉子辰正要過來環抱了碧螺的雙手有那麼一頓,卻還是緊緊地過來抱了碧螺一下,又輕輕地為她整理了披風,溫然笑道:“想聽。”
此時碧螺眼中閃耀的,似乎是世界上最為璀璨的寶石。清冽的琴音穿過空氣,浮動在玉子辰耳邊兒時,玉子辰的全部注意力卻似乎隻是定在了碧螺的眼睛上。
那種不可思議的不解,那些期盼不已的狂喜,玉子辰胸口有種熱浪一滾一滾,不可平息。
他一直不敢過來看她,他一直以為她會冷漠地排斥。他以為,她會帶走碧落的最後一絲存在。
然而,她沒有。她對她淺笑,她看著他的眼睛熠熠生輝,她的琴音清冽純淨,似乎是在訴說著欲語還休的心事。
甚至,他在抱她的時候,她身子在微微地顫抖著接受。
甚至,她對他抬眼一笑,喊他一句“辰王爺——”
辰……王爺?他的眼中一緊,看向她的目光有了些些複雜——
“你——不想問問他麼?”玉子辰承認自己這個時候不該提起那個話題,但是,他隻是想告訴自己,不要再在這個女人麵前自欺欺人,也許,他剛才感受到的一切隻是自己一個人的一廂情願。這樣的憐憫,他可以要一時,但是卻要不了一世:“你為什麼,不問問他好不好?”
碧螺目光一冷冽,撫琴的雙手卻是沒有停頓。眼睛慢慢彎成一道月牙兒,嘴角漸漸上翹:“今天白茫茫一片,對於很多人事來說,猶如新生。過去的,就讓它過去便是。”
言畢,低眉,幾片雪花飄落而下,在她的指尖一點點融化。
彈奏的是一剪梅。那一句“一剪寒梅傲立雪中,隻為伊人飄香”,令兩個人心均是狠狠地一疼。
最後一枚音符安歇的時候,碧螺抬起頭,看到立在麵前玉子辰的眼中如火一般的竄動。
“主人,小姐——”青姿這時候端了保溫的食盒進來,一張小小的梨花木桌上,擺好了幾碟精美的小菜。
“辰王爺,就為這今天初雪,你我喝一杯——”碧螺親自斟滿了酒遞過去:“幹。”
玉子辰定定地看著碧螺把酒杯放在唇邊,看著她正要一飲而盡的時候,忽然伸手擋了過去:“你一個人居在深山,酒傷脾胃,還是我來代勞。”說著一口飲盡杯中之物,又結果碧螺的一飲而盡。
碧螺眼底淺淺一笑:“辰王爺錯矣,今天我是兩個人。這杯酒就當做敬我們之間重新建立的關係。”說著,依舊是斟了一杯,同樣的一飲而盡。
玉子辰眼中的酸澀似乎漸漸退卻,他聲音低啞而又溫柔:“碧螺——”
“這第二杯,謝謝你那日救我回來,讓我重新認識到了自己的內心。”說著,斟得滿滿的一杯:“幹。”
“這次,你卻不能再喝了。”玉子辰幾乎是抱了酒壺過來,一杯一杯,一直連喝了四杯,杯杯斟滿、一滴不剩。
“由我代勞——”玉子辰眼中的火焰似乎慢慢燃燒起來,一桌子雅致的小菜隻動了幾筷子,一壺酒卻已經見底:“碧落——”
碧螺艱難地把玉子辰扶到床上退下外衣的時候,玉子辰的渾身已經燙得不敢觸碰。終於給他收拾好蓋被子的時候,碧螺一滴清淚卻不覺中落在玉子辰的手臂上。
手,竟在那一刻被玉子辰滾燙的大手緊緊抓牢,他緊閉的眼睛此時卻兀自睜開,看著碧螺眼中的晶瑩,他滿目深沉的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