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雨送黃昏花易落(1 / 2)

當破曉的光暈趨走了黎明前的黑暗,當和煦的晨風撫上了早起人們的臉,離別,也擺在了眼前。

……

“嶽父、嶽母,還是讓維峰送你們一程吧!”維峰說著,與淩琬、薛總管一道送軒轅紹涼和師琦出府。

“不必了,”軒轅紹涼婉言謝絕。“你還是多陪陪淩琬吧!我與你嶽母都是在外闖蕩的人,你們也就不要擔心了。”

說話間,幾人出了府。府外,有兩名男仆各牽了一匹馬早已候著。

幾人止步,這時師琦對維峰和淩琬說道:“孩子,就到這裏了,你們也別送了,都回去休息吧!”

“娘,淩琬知道。”她笑,淡淡的、淺淺的。這是她這一生,最後一次與爹娘分離。她不舍,但為了不讓爹娘擔心與牽掛,所以她一直都笑著。離別的匆忙,她卻不能說出一句真心抑是挽留的話來。

“好,娘的淩琬真懂事!”師琦也不舍女兒,但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她知。

懂事?維峰看看淩琬。嶽母不知,她的那句話,會刺痛她的心。就是因為她太懂事了,所以才會那樣地隱忍;就是因為她太懂事了,所以將一切都自己扛。其實他更希望的是,她不懂事,那麼她的一切,他都會為她扛。

“維峰,”師琦拉起淩琬的手,“我將淩琬的終身一並托付予你,你可要好好地珍惜她!”說著將女兒的手交到維峰手中。

“嶽母,您放心,維峰一定不會辜負琬兒!”他盯著她的眸,字字發於肺腑。

“這樣我也就放心了。淩琬、維峰,我們該走了。”

“爹、娘,一路保重!”這是她與爹娘說的最後一句話,話音剛落便看著爹娘上馬、啟程。

嗒嗒的馬啼聲,踏碎的不僅僅隻是輕風,還踏碎了她的心。她仍是笑著,輕輕的、淺淺的,若一縷微風。

看看她,他以為她會哭的,但她卻是沒有。她雖笑,但他知,這笑遠比哭還要難受得多、痛苦得多。到現在,他都還不知道,自己給她的這個驚喜是對還是錯。

“琬兒,回去吧!”與昨夜相同的一句話,他不知她是否一如昨夜的回答,抑或是她會默然不語。

“維峰,我想去花園裏走走。”她看看他,隻說出如此簡單的一句。

“好,我陪你。”隻要她開口,無論什麼他都會答應。隻要她開口,無論什麼都可以。

和風細細,池水清清,平靜的水麵輕蕩著幾片花紅、幾片葉綠。安靜的涼亭內,有著一對本叫人驚羨的身影,但在此刻卻顯得有幾分的淒涼、幾分的孤寂。

坐在亭內,靜靜地望著池麵,望著那花紅葉綠,淩琬已然出神。

看看這出神的女子,再看看那浮葉落紅,維峰隱隱心痛。那綠葉殘紅,若她的生命,終究難以改變,終究早已注定。她沉默著,靜靜地、呆呆地,臉上似乎有一抹淡淡的笑,但這笑卻又是那般地不真實、那般地虛無縹緲。陪伴在她的身邊好久好久,可她卻一句話也沒說,似乎早已忘卻了他的存在。

“人人盡說江南好,人隻各江南老。春水碧於天,畫船聽雨眠。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還鄉,還鄉須斷腸。”沉默間,她忽然吟出了這首詞。這是一首勾起她痛苦記憶的詞,因為她離開了可謂故鄉的中原,來到這所謂異地的江南。這也是她最喜歡的一首詞,因詞中,“皓”“腕”緊相連。隻是如今,這首詞吟來,卻是這般地淒楚。

聽來,維峰忽然憶起,這曾是他拿來刻意為難她的那首詞。他記得當時,她還有過片刻的沉默,現在想來,那時她一定有難過。看著她,她的眸間本該有淚的,可這時偏偏卻沒有。她有著太多的痛太多的苦,她有著太多苦澀而難忘的記憶,卻生生地隱藏內心,卻偏偏還要淺淺地笑著。如今,她已沒有了時日,她的生命隻局限在今天。他千般地不舍,萬般地無奈,他開始害怕起時間來。他怕黃昏,他第一次怕時間的分秒流逝,因為伴隨著時間流逝的,還有她的生命。

但時間,沒有誰能留得住,疼痛突襲,叫她還未多作反應便暈厥了過去……

坐在榻側,目不轉視地盯著榻上的人兒,他心如刀割。天色已漸漸暗下,可她卻沒有半點醒來的跡象。他心中好急、好痛,他怕自己不能再與她說上一句話,他怕她這一睡從此就不再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