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跑到庚泠泠身邊的薑正意豎起一個大拇指,讚道:“厲害!”
小姑娘抿了抿嘴,不作回答。她心裏有個感覺,那就是:自己能夠臨危不亂地做出這些事情全是哥哥靈藥的緣故,長期服用天材地寶的自己已經遠不同於尋常人了。所以她本人並沒資格接受薑正意的讚揚,這一聲“厲害”是要給哥哥和塵哥哥的。
“薑叔叔你沒事吧?”
“小意思,”薑正意道,“不過現在不是聊天的時候,動手吧!”他的嘴角扯出一個殘忍的笑容,從腰後的皮囊之中摸出了兩把十字弩,對著煙幕中射去。
庚泠泠堅定地點了點頭,也摸出來兩把十字弩,扣下了懸刀。
“繼續!”薑正意低聲喝道,隻見他再度丟掉了手中的十字弩,轉而又摸出新的兩把來,按刀射擊。就這樣,薑正意和庚泠泠重複拿弩箭、扣懸刀、扔掉,再拿新的弩箭這一係列動作。每把弩都不會上二次弦,“一次性”的弩用了丟、丟了拿,射了一輪又一輪,頃刻間二人腳下已散落了數十把各不相同的手弩。這讓薑正意覺得自己好像回到了軍營訓練的時光,雖然方式沒有這麼豪華,但重複動作的意義大抵相似,都是為了殺敵。
這套戰術也是薑正意在路上想出來的,顯然,靈感來源於著名的“三段式”射擊陣法。
薑正意設想過戰局,幾乎不可能會有上第二次弦的時間,況且庚泠泠也不會,他一向有“與其手忙腳亂,不如直接舍棄”的想法,所以一開始否決掉了用弩箭的計劃。但弩箭的威力實在大,是一件足以拉扯戰局的關鍵性武器,它必不可少。他腦海中過了一遍又一遍弓弩手的軍陣,最終從“三段式”中得到了這個方案。
首先弩箭一定要密集不斷,這樣才有威力,所以量一定要大。他一路掃蕩兵器鋪,買下了所有的單發弩且沒要備用的弩箭。連弩當然也能達到要求,但又不是什麼法寶無限弩,總歸有彈盡糧絕的地步,薑正意又要完全摒棄“上弦”這個要素,故而將其排除。況且連弩價格貴,數量又比單發弩少,綜合下來並不經濟實惠。
其次,他和庚泠泠很恰巧地都有可以儲存大量物品的法寶錦囊。錦囊作為最普通的儲物法寶,發展到如今,適用範圍大大拓寬,雖不至於平民百姓都能人手一個的地步,但在軍中作為戰略性物資已不算罕見。
這套戰術操作簡單,讓沒有訓練過的庚泠泠也能充當戰力,讓僅有的兩個人隊伍也能堪比一支王師。而缺點——其實也算不得缺點——手弩成本高,這種一次性、大批量的操作更是尤其敗家,但作為薑家和萬山商會總管的家奴,薑正意不缺這點錢。倒不如說,正是因為有這樣的財力基礎,才得以實現這個戰術。
一陣密密麻麻、不知疲倦的箭雨過後,那剩下的甲士縱然穿著黑玄甲,也斷不可能活著走出這片煙霧了。
大雨滂沱,煙霧漸漸散去。薑正意鄭重其事地傳遞給庚泠泠一個眼神,告訴她,接下來才是真正的亡命時刻。
“厲害,厲害。”自稀薄的煙幕中傳來了小聲不真切的掌聲,一條黑影正向他們緩步前來,“我還想那華平嶽所為何人而將我喚來,沒想到閣下原是這樣的人物。我這一路監視,倒是自負走眼了。這六個短命鬼——”他腳尖輕輕一勾,靈力加持,把一具黑衣甲士的屍體如同炮彈一樣向前轟出。薑正意一把推開庚泠泠,雙刀交疊呈十字,一手“開天門”,一手“斷海潮”,直接擋下那具身軀。仙家黑鐵著實強度驚人,薑正意大力阻攔之下,並未在上留下一點刀痕。反是他被撞到連連後退,腳後跟堆起兩坨淤泥。
“這六個短命鬼不僅愚蠢也很可憐,這兩個使槍的臨攔道前竟說自己槍不見了,成了兩條長戈。你說,他們又有什麼用?莫非真是主子什麼樣,養出來的人也什麼樣?”白麵具之下的一對眼眸不帶半點感情。薑正意不知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他是在試探?還是出於什麼目的?
倏然,他額頭一跳,手臂上寒毛霎時直立:麵前不知怎地出現了四隻旋轉著的凶惡刀盤!它們先後排列,刀刃猶如一排獠牙,雨珠飛濺,寒光逼人。薑正意連忙揮刀製敵,右手“斷海潮”,左手“怒膽生”,登時和第一隻飛刀盤相撞。隻聽得“鐺”的一聲,以刀刃相接部分為中心爆出一圈氣勁,連雨幕都被震蕩開去。
“哢!”薑正意從喉嚨底嗆出一口鮮血。
這隻刀盤的力道和方才那屍體上的力道又完全是兩個檔次,他覺得自己是在和一隻怪物、一座大山角力。這隻致命的飛盤在刀上猛烈切割,發出叮叮當當地碰撞聲,距離是如此的近,以至於它的每一個角落都纖毫畢現。
“咻!咻!咻!”薑正意抬頭一看,隨後的兩隻飛刀圓盤驀地在空中分道揚鑣,一左一右分別刺入了薑正意的兩條手臂。最後的那隻則是一個猛子撞進了他的腹部。
巨大的衝擊和痛苦瞬間剝奪了薑正意的意誌和力量,他的雙手已經拿不穩刀了。
也就在這時,那把買來的新刀發出了破碎的哀鳴。原本應是第一隻造成傷害的刀盤終於打破薑正意的防線,它怒吼叫囂,撞開在空中碎裂的刃片,打在薑正意的肩頭。被擊者立時飛出,在地上翻滾出一道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