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較而言,黃毛老貓的心情很快就調整了過來。畢竟是隻見多識廣,經曆豐富的老貓了,它不會因為一隻帶刺的球而惶惶終日。但有一點卻讓老貓感到不安,細心的它發現綠耳一直鬱鬱寡歡著,似乎還對帶刺的球兒耿耿於懷,這絕對不是什麼好的征兆。老貓心裏很清楚,對於一隻處於成長過程中的貓來說,信心是最重要的。綠耳一向對自己信心十足,如果因為這件事讓它信心喪失,形成終日一副喪魂落魄的樣子,那麼它就不可能在將來的爭鬥中成為強者,不可能在抵抗入侵者的時候,勇敢的戰勝對手。
黃毛老貓有些焦灼,一直考慮著應該如何讓綠耳精神振作起來。本來,它是想讓綠耳走出食堂,主動找毛家仨或大小黃它們挑戰一下,用戰勝對手來重拾信心。但萬一失敗了怎麼辦?這樣的代價是很大的。黃毛老貓感到自己真的在日漸老去,前些天尿尿的時候,它發現自己的尿水不再像以前那樣有力的噴射而出,而是像是流著濃湯一樣淌著。老貓知道,或許在一覺醒來之後,就能發現自己已經是年邁體衰了。它不能冒險,但也不能讓綠耳這樣沉悶著。如果不改變現狀,最終被趕出食堂的,必定是一老一小,兩隻垂頭喪氣的貓。
經過深思熟慮,黃毛老貓最終確定一個方案。很簡單,揀軟的柿子捏。它知道,家貓不喜歡打鬥,因為它們沒有爭奪地盤和維護領地的必要。在長期不運動的情況下,手腳遲緩,動作笨拙,別說抓不住耗子,就連低低的一道坎恐怕也跳不上去。相比之下,綠耳無論多麼膽怯與懦弱,在養尊處優的家貓麵前,它都能做到讓自己是一個立於不敗之地的強者。黃毛老貓對自己的方案非常滿意,因此一掃數日來心底的陰霾,哼著小調,去找綠耳了。
綠耳感到毛發有點粘稠,所以連著數天在樓頂水池間的平台上曬太陽。可奇怪的是陽光似乎是濕漉漉的,老曬不幹皮膚上的水分,整個身體依然粘乎乎的,這使得綠耳本來就鬱悶的心情變得更加煩躁。幹脆,它獨自跑到了小山上,小山上可能會有點風,風吹一下或許會感覺好許多。和冬天時已經有很大的差異了,小山上的廢墟已經被清光,一些大型的機械正陸續搬進來,好像要把整座山挖空。惟獨那株老樟樹還挺拔的樹立著,盡管樹葉落了一地,但在春風裏,顯得還是那般的鬱鬱蔥蔥。
綠耳找到了那個突起的光滑樟樹根,旁邊是深褐色的皸裂的樹皮,此地此景,很快讓它陷入了深深的回憶。它記得它剛來到這世界的時候,幾個兄弟姐妹還窩在媽媽溫暖的懷裏,數著老柳樹身上一顆顆抽出的嫩枝頭,看著小溪流水的聲音一點點的響起,才等到了和熙的春光普照著大地。柳條兒飄起來了,池水漲滿了,它們歡快的跑出來,跌跌碰碰的,在鄉居田野之間。這一切,都留在了越來越淡,越來越遠的心靈底處。
黃毛老貓跑到了樓頂,它以為綠耳獨自趴著曬著心煩意亂的陽光。到了卻不見蹤影,遠遠看到了小山上的綠耳,於是就慢慢的爬上來,趴在了它的身邊。
“小夥子,又想家了?”
黃毛老貓的聲音有些蒼老,春天讓它時不時感到倦怠,經常在舉手投足的刹那,覺得四肢無力,連聲音都低沉了許多。
“嗯!”
綠耳低聲應和著,它知道,老貓總是能看透它的心事。說實話,它很想有一份好心情,在一個天氣睛好的月夜,趴在黃毛老貓的身邊,聽老貓講講它的童年。可黃毛老貓並沒有因為綠耳而陷入對自己童年的回憶,反而開始講了些意料之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