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李家人會出手揍他,你就跟他一個德行,外表裝作與世無爭,內心卻不知將什麼都計算得清清楚楚!”
他猛地揚鞭策馬,衝向了那人牆。
“啊!”人群驚呼聲起,不少人被衝撞得摔下了馬,而那人卻如一抹迅雷般駛了出去。
卷起的鳳將公孫列的頭巾掀起,遮住了他的眼睛。他猛然間似清醒過來一般,渾身一震,脊背上也不知覺間冷汗淋淋。他,開始都做了些什麼……
霍東籬奔馳而去惹下的不小騷動,已然驚動了禁衛軍,因為其身份的特殊,李立不敢驚動聖駕,自行前去將那人追去。
叢林深處,越來越稀少的人,霍東籬猶如脫韁的野馬一般。李立遠遠看見那人的身影,卻隻能勉勵維持兩者的間距。
“霍東籬!”李立眯著眼,獵獵的風吹得眼睛都無法睜開。他暗暗咒罵那人的任性妄為,平白無故給自己的工作增添這麼多煩事。
霍東籬卻充耳不聞,仍然往前衝,一隻麋鹿突然從草叢中蹭了出來,霍東籬仍舊不減速,從背囊中抽出利箭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朝它射去。
“歘!”利箭穿眼而過,麋鹿當即倒地,抽搐了幾下,再也不起。
霍東籬也不因戰果而止步。他心中似有一股火,一股似委屈,似怨憤的怒火。
類似於小時候聽著別人侮辱他的話語而衝動的同一群人打架的那種氣憤,又類似於自己毫無芥蒂的將後背坦蕩蕩的露給他,卻被那人無情的刺下一劍的憂憤,更類似於自己在一刻起滿滿的被眾人環繞,眨眼之間才驚覺不過是自己給自己偽造的一個夢,而現實卻是獨處尖峰,寒風肆虐的悲憤。
他無法勒韁停步,隻能不停的拔箭,奔跑。任由風,箭,血將心中的怒火給澆滅,帶走。
“霍東籬!”李立終在那人射死了十多隻獵物時,攔在了他的麵前,“霍東籬!這裏是圍場!不是你撒野的地方!”李立本就對張家人沒甚好感,對這霍東籬更是不屑一顧。他年紀輕輕卻能封侯,傲氣逼人,孤高冷漠,完全不符合李常帶給他的那種典型軍人的形象。
霍東籬被迫勒馬,看了看攔他之人,他怔了怔。
“張青那廝仗著自己軍功赫赫,在那軍中哪裏不是作威作福,自己妄斷?!”
“李立打他是活該!要我說,就該殺了才好呢!”
霍東籬眼中的怒火越發茂盛,他定定的看著那人,似要將他吞滅。李立也覺察到了霍東籬的不對勁,他壓住了心中的怒火,問道:“霍東籬,怎麼……”
“你可有打他?”還不待李立說完,霍東籬冷冷的便開口問道。
李立一驚,麵色一頓,霍東籬已然知曉了確有此事。他冷冷的笑了笑,繼續問道:“你,可有打他?左手,還是右手?”
李立被這諷刺的笑意弄得也怒了,他吼道:“對,打了!那樣的人,打他算輕的!”
霍東籬冷冷的瞥他一眼,“是麼?輕?該殺了才解恨是吧。”
李立好歹年近40,被他如此一個20出頭的青年如此責問,更是火大,“霍東籬,別仗著有張家,張家有皇上,你就可以為所欲為!我打了便是打了!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確實是會殺了那人!你別這樣看我,你若知道實情,你隻會感激……”
一隻箭直直的指向李立,李立住了口,憤怒加震驚的看著那冷若冰山的那人,“霍,霍東籬!”
霍東籬冷冷的看著他一言不發,而那瞬間便可奪人性命的利箭仍是將目標鎖定在那人身上。
“霍少爺!”身後猛然傳來熟悉的聲音,霍東籬一愣,坐下的踏雪突然受驚,揚起了前蹄!
“歘!”
開弓之箭,再無回頭。
霍東籬穩住踏雪時,朝身前那人看去,方才一刻還同他怒目相視的人,此刻,竟已從馬上摔下,倒在了血泊之中。
“啊!”
“殺人了,殺人了!”
霍東籬回頭,隻見三四個跟隨而來的世家子弟見著這一幕突然慘白著臉叫了起來,然後便欲奔走。
“攔下他們。”
霍東籬轉過目光,卻見蘇恒已然命令手下之人將那幾個世家子弟給攔了下來。蘇恒轉身,一臉無奈的看了一眼霍東籬。
“霍少爺……”他欲言又止,搖了搖頭,又對手下之人說道:“通稟陛下,此事萬萬不得張揚。”
霍東籬看著這個一進入張家便遷就他,在自己受了委屈,張青顧不上之時,是他安撫著他的人。
此刻,他覺得好陌生,一切,都好陌生。他回頭,再次看了眼那血泊中倒下之人,那之前還威風凜凜的京都校尉,而此刻卻同一般死人無任何區別的躺在了那兒,再也起不來了。
原來,被人背叛的滋味是這樣的,被最愛的人傷害的滋味,是這樣的嗬。
霍東籬微微垂下頭,突然想起了那女子,她又是怎樣一次次挨過那樣的背叛,那樣的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