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東籬收回目光,仍是定定的麵色不變的看向另處。
窗外,雪已經鋪了厚厚一層了。
同樣的雪花翻飛的場景也出現在了歐陽家,微開的窗戶灌注著絲絲冷風,卷著幾片雪花鑽入室內,頓時化為了烏有。
子歸推門而入,瞧見了靠著床邊呆呆望著窗戶的人,麵上有些惱怒,“這個子陌,又開窗戶!待會看我不收拾她!”
歐陽路微笑著接過子歸的食盤,笑道:“你口口聲聲說收拾她,可你幾時動過手?”
略微調笑的語氣惹得子歸的麵頰紅了紅,他故作生氣的瞪了他一眼,“老爺,那家夥給你們吃了什麼這麼幫她!”
歐陽路端著搪瓷碗,用湯匙攪動著熱氣騰騰的湯飯,笑而不語。
子陌是前些時日收養回府的一個小丫頭,她男扮女裝偷了子歸的錢袋,結果被子歸當街抓住。打鬧了一番才知曉她的女兒身,或許因為羞惱,或許因為早已餓得不行,所以那女子當場給暈了過去。沒辦法,子歸隻好將她帶回來。修養了幾日之後,長盟之人也查清了她的確身世清白,故而歐陽路賜名子陌住在了歐陽府中。
“我不知道她給我吃了什麼,我隻知道,她給某些人吃了羞惱丸。一提某人,有些人便會羞惱。”
子歸更是覺得無地自容,他氣鼓鼓的背轉身去,將那灌風的窗戶“碰!”的一聲給關上了。
屋內炭火更盛了些。
歐陽路吃了幾口粥,便覺得沒了什麼胃口,又咳嗽了一番,子歸的氣早就沒了,立即上前幫忙推拿。“這該死的冬天!”他低聲咒罵著,手上卻力度合適的拍著歐陽路的背。
歐陽路笑了笑,“你啊,什麼都怪,這冬天好好的雪花可又沒惹你,被你關在門外不說,還要被你這樣怨罵。”
子歸還未開口,門口便伸出一隻腦袋,笑嘻嘻的說道:“是啊,老爺,這雪花好好的真是可憐呢。”
子歸瞪向門口那人,怒道:“子陌,你給我進來!”
門口那人吐吐舌頭,衝歐陽路笑道:“老爺,他好凶啊。”說完吐吐舌頭,又擺擺頭,“我是豬麼?進來還會有活路?”說完,身手迅捷的將剛剪的寒梅插入了外屋的瓶中便飛也似的逃竄了出去。臨走時,還眨眨眼道:“奴婢粗人一個,伺候不周到老爺,子歸,你可要好好照顧呀!”
歐陽路看著這二人,不由得搖頭失笑。看著子歸攥得緊緊的拳頭,渾身氣的發抖,更是覺得這個冬天真是沒有比收留了她更好的事了。
他看著那紅如鮮血的寒梅,嫩黃的花蕊更襯得朵朵花瓣嬌豔無比。誰說寒梅隻有清冷與孤傲之態,她的美是隻給懂她的人欣賞的。
緩緩,歐陽路歎口氣,問道:“她還是不肯走麼?”那個女子,他如今該怎樣才能讓她重展笑顏呢?同那盛開的寒梅一樣,不被風雪所壓倒,不畏嚴寒的傲視群芳。那樣的她又能幾時才能回來?
“嗯,”子歸似受了歐陽路的情緒所感,回答也是悶悶的,不甚開心。“她還是那樣,給吃的就吃,不給就不吃。冷了也不知道添被子,累了也不知道閉眼睛。老爺,她不是愛的是張青麼?難道她喜歡上了那個烏智人?才會因為孩子的離開而變成這般模樣?”
歐陽路放下碗,抿了抿嘴唇,似在思考一般,他搖搖頭,“若她能愛上另一個人可真是萬幸無比了。”
他抬頭,眼神有些空洞而迷茫,“這是一個結,一個局,若她肯回頭看看其他,很多事都不會這樣了。可是,這個結,又怎麼會輕易就打開呢?那樣就不會算做刻骨銘心的愛了。”
子歸嗤之以鼻,“什麼情啊愛的,在我看來,全是屁話!它能帶給我們什麼,煩惱,傷害,痛苦!我隻但願我一輩子也不碰到。”
歐陽路似又想到了那個梨花樹下的女子,委屈夾雜著嬌羞的神色,睜著梨花帶雨般的雙眸看向他,“我再也不唱這曲子了,難聽死了!”
可是,她還是暗自學會了。
很多事,不是非得要十全十美的,很多記憶,也不一定要美好無缺的。
愛上一個人是可以用一生來遺憾以及緬懷的。至於,報複,仇恨……歐陽路失笑了一下,他想他是做不到的,那個女子也不會。
“你若遇見了那一個人,你是會寧願同她墜入十八層地獄,甘受任何酷刑也要思念,也要相愛,也要在一起的。”
歐陽路淡淡的說出這番話,屋內暖暖的,他臉上的微笑愈發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