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無糧無水,他又身負重傷,行動不便。
他已經到了山窮水盡之處了。
“咚!”又是一聲。
霍東籬眼中慢慢的溫熱起來,他睜開眼,吃力的支撐起上身,將仍在不停努力的踏雪摟住,“別鬧了,別鬧了……踏雪,踏雪我怎麼可以呢?”
“噅!”踏雪仰天長嘶,聲音卻沙啞無力,更讓人覺得淒涼無限。霍東籬緊緊摟住它,任由熱淚盈眶滑出。
“我怎麼可以以啖你的肉為代價這片荒漠呢?!”
昔日馴服它之時,何等的英姿颯爽。他從萬千良駒中一眼就相中了它,從此踏雪戰場有它為伴!
它驕傲如萬馬之神,每一寸蹄印一一踏過,總會讓其他良駒羞澀垂頭,它驕傲如自由之神,隻肯單獨馳騁在廣袤的草原上,叢林中。卻因他,而選擇了改變。
霍東籬不停的製止這倔強如一頑童的馬匹的再次起身,體力越發不支。
“噅!”踏雪再次嘶鳴,竟有種壯誌未酬的感懷!
霍東籬輕輕放開它,慢慢的替它拈去鬃毛上的雜質,曾經一塵不染,漆黑如墨的光鮮毛色早已失了神采昏暗,變得雜亂肮髒。他細細的替它拈去較大的雜質,捋順鬃毛。
眼中的熱淚已經慢慢冷卻幹涸,霍東籬方才激動的情緒也慢慢淡了下來。他同它除了寶馬配英雄的知遇之情,又怎能忽視那種孤獨英雄間的惺惺相惜之感呢?他替它打理著,心中怎能不聯想到自己呢?
曾經多麼的風華正茂,冷眼對世人,孤高和月明。那種與生俱來的桀驁,靈氣,膽識哪一樣不讓他因此出類拔萃,脫穎而出!曾以為此生最大的幸運便是替主上開疆拓土,熱血照山河,馬革裹屍亦心無所憾。
可如今,他卻覺得有些,不舍。
“噅!”“踏雪”低低的叫道,似在安慰一般,又輕輕的蹭了蹭霍東籬的手。
“噌!”寒匕出鞘散著更冷的寒意。踏雪半曲著膝,脖頸間的鬃毛竟凜凜生風,散發著王者的氣息!
霍東籬支撐起上半身,略微失神的看著手中的匕首,再看看眼前的良駒,突然緩緩笑了笑。
“也好,你且先行一步。”
刀鋒寒刃映冰霜,鐵麵溶心欲斷腸。霍東籬舉起短匕,踏雪似明了一般的閉著眼睛。
“啊!”一淒厲的叫聲突然劃破天際,直灌人耳洞!
“噔!”匕首莫入沙土中,發出悶悶的聲音,霍東籬有些遲疑的慢慢抬起頭,看了看踏雪,然後將目光放遠,看向那視線最遠處。
茫茫一片雪景,薄薄一層煙霧。
霍東籬扯個笑顏,複又躺在沙丘上,“看來連老天都不同意呢!”他略微悲哀的看了眼踏雪,有些呢喃道:“可是,我怎麼會想到她嗬?”
踏雪卻不管這人在此低低私語,突然猛力的一聲嘶鳴,直衝雲霄。
“騰!”它突然之間全身站立而起,周身如同散發著奪人神色的光芒一般,“嘶!”他前蹄騰空,嘶聲鳴叫,竟帶著震懾萬物般的氣場。
霍東籬微微吃驚,起身欲安撫,卻扯動了胸口的傷口,倒吸了一口氣。“踏,踏雪……你……”
踏雪不管不顧,轉身,般如迅雷般沒入了風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