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霍東籬氣得不行,他怒吼道:“你這樣有悖人道,陛下隻是要奪城,不是趕盡殺絕!”
李常看似輕輕的實則卻狠狠的甩開霍東籬執韁的手,不怒而威的說道:“臣奉命出征,分君之憂自會為陛下打下一方江山,”他扭過頭,手一揮,仍舊淡淡的說道:“不勞少將軍指點。”
大軍繼續前行,人群繼續向前湧,但總有盡頭的,何況,盡頭等著他們的是勝券在握的鐵騎營!
突然一人嘶吼著:“總逃不過一死!咱們跟他們拚了!”那人奮力的甩開背上的包袱,赤手空拳的便撞上了近前一名朝音士兵的戟,頓時鮮血四濺!
人群頓時安靜了下來,似火山爆發前一刻的蓄積,似大水將泄前一秒的囤積。
“拚了!”一老頭舉起青筋暴露的手,“唰”的撞向微微錯愕的朝音士兵奪過他的武器便廝打起來,人群的暴怒如燎原之火一般瞬間被激起,反抗,廝殺。身後被鐵騎營所圍的負隅頑抗的烏智士兵眼見如此情形,氣血翻騰,更加奮勇殺敵。
霍東籬見如此情景,打馬上前,厲聲道:“李將軍!你定是要血流成河,屍山成堆才能滿意?”
李常麵色不變,緩緩蒙上一股深深的哀思,他頭也不回,臉也不側的輕輕說道:“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說完一舉帥旗,揮下。
黑壓壓的大軍如奔湧的江濤一樣,將那渺小而無助的人群淹沒,吞噬。
刀光劍影,熱血翻飛。
霍東籬嘶吼著,“住手!住手!”他回頭怒瞪李常,“將軍定要陛下背負萬古罵名,定要怨聲四起?”
李常冷笑的看著他,“少將軍多慮了。”說完也不理他拍馬前馳,一手一顆頭顱。
霍東籬亦打馬追至,長槍一揮,止住他即將砍下的大刀,朝音兩大名將竟在此情此景下打了起來!
“霍東籬!你竟敢出手傷老夫!”李常怒目瞠之,手中的大刀狠狠的將他的長槍送了回去。
霍東籬亦冷笑道:“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東籬傷的便是你!”不待說完長槍橫朔那人麵頰,險險削去半邊胡須。
“豎子!”李常氣得渾身肌肉嘎吱作響,雙刀舞得虎虎生風,他亦動了真怒。
副將左康見狀,連忙來勸,“兩位將軍,如今大敵未除,何苦自動幹戈。”
霍東籬冷冷的看了李常一眼,“是敵我自然會殺之,可如李常將軍如此屠殺,東籬不服!”
李常亦冷笑,“不服?陛下命我為平北大將,如何不服!你那舅舅不敢上戰場殺敵,老夫拚卻血汗如此擊殺賊人,你竟不服!好好,好!好一個同你那舅舅肝膽相照的驃騎大將!”
霍東籬一氣之下,振臂高呼:“鐵騎營聽命,不屑於屠殺婦孺者退之!”
李常雙眸欲眥,恨恨瞪著他:“霍東籬!你這是臨陣逃脫!”
霍東籬看他一眼,拚命咽下胸中的怒火,“老將軍,東籬自認忠心為國,然確不敢苟同將軍的做法。如今勝負已分,將軍何苦。”說完,打馬離去。
身後鐵騎營亦不發一言紛紛退去,霍祛行至阿蠻身邊,用手撞了撞她,“走了。”
四周哀嚎遍野,聲聲激蕩在她的心間,她茫然的看著身邊的人,緩緩轉過臉,霍祛一愣,她已經淚流滿麵,她低低的問道:“為什麼……”
這低聲的質問似重重擊在霍祛心間,他環顧四周,如同修羅煉獄一般,他不發一言,牽過她手中的韁繩,攜著她離開了此地。阿蠻始終扭頭看著身後,匍匐著前行企圖逃開死亡的,怒吼著中箭的,奮力掙紮卻仍隻能無力倒下的,至死都要奮力廝打直至氣盡力絕的,抱著敵人一同赴死的……
他們有什麼錯,她以為她隻要知道戰爭的殘酷就好,卻不知這第一次出戰帶給她的竟是如此痛徹心扉的震撼!有些人,有些事,是比戰爭殘酷許多倍的!
阿蠻霍的回頭看向那高頭大馬,帥旗簇擁下的白須老人,雙眸中的恨意直直射向那人心尖,李常皺眉看來,便看見如此一個雙眸清明卻帶著無懈可擊的恨意,一個身軀弱小,麵色慘白,肩頭似乎還有血跡卻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剛烈不休的執著,堅決。
他不知,此時那人心中正默默的立下一個重誓,這個誓言以後真的一語成畿,驗證了他的那句批命。
日澤城黑雲壓城,籠罩這城中人,籠罩著本陽光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