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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城,將軍府。梧桐已然凋落,百花亦零落碾作塵土,肅穆的將軍府,眾人皆不敢高聲喧嘩,嬉鬧。
將軍府的主人被皇上勸其休養,將軍府的主人交出了大半的兵權給了另一個將軍,將軍府的主人連續大半個月不再過問朝堂之事,閑情雅趣,怡然自得。可是將軍府其他人卻過得戰戰巍巍,誰知道下一刻皇上會不會,勸其歸天啊!
庭院內,張青一身寬鬆衣物,在院中輕舞著劍。劍如行雲流水般閑適的穿梭在層層空氣中,舞劍之人麵色溫和,似與自然融為一體,隨風而動,隨性而舞,寬大的衣袖被風吹起,發絲也隨之飛舞,一挑,一斜,一刺,一轉身,一抬眸,遠遠看去,恍若水墨畫間的翩謫仙子,仙家道人一般。
平樂在廊中靜靜的看著這穩如山,靜如水的男子,忽然回想起那日那人對她說的話。
“你不懂他。”
她緩緩勾起唇角,是啊,如此一個不顯山不含水卻散發著穩如山靜如水的氣質之人,如此一個溫和謙恭卻善用攻心之術收買人心之人,如此一個看似悲天憫人卻心冷若冰之人,她的確是不懂呢。
“老爺。”女子輕聲呼喚,緩緩走入院中,她接過婢女遞來的巾帕,伸出芊芊素手,意圖替那人拭去額角的汗漬。
張青微微側臉,麵色仍是淡淡的帶著疏遠的氣息,他不動聲色的退後一步,微微彎身,“公主。”
平樂麵色暗了一下,隨即笑得更溫婉,“冬日已然來臨,老爺切莫因此而感染風寒。”
張青淡淡的掃了她一眼,依舊麵色溫和的回道:“有勞公主費心了,皇上命微臣好生調養,臣自會好好保重。”
平樂一怔,神色複雜的看了他一眼,她收回巾帕,婢女前來接過,“老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何苦呢?”
張青抬起眉眼,看了一下她,依舊溫和的帶著淺笑:“公主折煞微臣了,臣自會謹遵聖意,冬日天寒,公主亦要好生保重身子啊。”說完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
平樂麵色一變,臉上掃過尷尬的神色,她緊緊的攥著絲巾,冷冷的說道:“有勞將軍費心了。”
“稠汗纏身恐汙了公主慧眼,青請告退沐浴。”
四年了,他竟還是如此對她,君臣之道分得如此清楚,那夫綱婦德呢?他何曾如同尋常夫婦一般喚她閨名而不是這冷硬的稱謂!
平樂斂下眉目,淡淡的揮揮手,轉身也走開了。
院中冬風卷著幹枯的樹葉盤旋著上天再墜地,如此反複。這多變的天嗬,這多心的人。
張青冷冷的看著那女子離開的背影,負手執劍,身子周圍竟淡淡的籠上一層寒冷的殺意。
……
“公主氣息不穩,血流不暢,似,似是才……”
“才怎樣?”冰冷的聲音不帶絲毫感情的砸向跪著的大夫。
那人磕頭如搗蒜,“將軍饒命,將軍饒命。”
“你快快道來,將軍恕你無罪。”蘇廣喝道。
那人撲通一下直直的將整張臉都貼在地上了,“似,似是小產之後的症狀。”
“胡說八道!”蘇廣上前一步立馬拔劍指向那人脖頸。
“蘇廣,”張青淡淡的製止道,“蕭大夫,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
“將軍恕罪,恕罪啊。事關公主清譽,將軍名聲,小人自知茲事體大。可,小人的確在替公主診脈之時見秋胥在後院倒藥渣,因為那藥味同小人開的方子不盡一致,小人,小人一時好奇前去查看,才發現,發現那藥物裏麵竟有紅花。而那包藥也的確是滑胎所用,小人縱使有一萬個膽子也不敢拿這事同將軍玩笑!”
書房內,靜得怕人,那大夫隻覺得下一秒人頭就要落地了,他哆哆嗦嗦的不敢抬頭,一直將臉貼著地。
張青微微歎口氣,揮揮手,“罷了,你起來,走吧。”
那人立馬謝天謝地的拜別起身。
“唰!”劍光一閃,鮮血一抹飛濺出來。
那人努力的扭過頭,一臉的不可置信,“將,將軍,你……”
“身為公主的人你偷探主子隱私,當誅,身為本將軍之人,若非我嚴詞逼問,你又豈會照實說出?如此心不實,行不端之人,誅之。”張青坐在正位,眉眼都不曾抬一眼。
“咚!”那人沉重的倒在地上,似他悔過的心。
張青揉揉額頭,有些頭疼,“蘇廣,你說,人怎麼總是不知足呢?”
蘇廣立在身側,臉上的氣憤多於幽怨。
這姐弟二人,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