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爻放下碗筷,聽她提起娘親,麵色也不禁戚戚然。
“或許你已經知道,公主在長安有記掛的人,當年歐陽路同公主情投意合,歐陽家本打算請旨賜婚時,孰料太後竟搶先一步命公主和親。本就溫柔順從的公主第一次想突出牢籠,任性的飛一次。他們相約宮門,她等著他來帶他走。
可是,等了整整一個晚上,他還是沒來,那寒冬臘月的天氣,公主卻執意的等著宮門打開前一刻,才沉重的往回走。”
花爻眼中噙滿淚水,她想起張東籬曾經告訴他的“傳聞,當年歐陽路品行不端,闖宵禁,私會宮中女子,便被皇上施以腐刑……”她突然張了張嘴想為那人辯解一下。
青姨低歎了一聲,“公主回去便大病了一場,高燒不止,劉澈心疼姐姐,想讓太後另擇人選,容太後卻遲遲不肯鬆口。公主醒來之後便去見了劉澈,不知她同他說了什麼,半旬之後公主走上了迎親的花轎。
那日長安風光無限,旭日普照,可我陪著公主坐在轎中,卻在那繁華熱鬧的場景中聽見了她哭泣的聲音。她雖心碎,卻仍是是放不下,仍有些不甘。
青姨有些癡癡的看著窗外的天,“公主嫁至烏智,景塞單於對她極好,可是公主始終不曾打開心扉,有次公主獨自出去,回來後神情淒然,像變了個人一樣,她更加不愛笑,不愛說話。我不敢多問,私下多加打聽,才知道,那日公主出去遇上了回王庭彙報國情的昭伊軍斜。”青姨無奈的看了花爻一眼,“他第一眼便愛上了她,在她無助寂寞的思念故鄉的時候,那人出現在了梨花樹下。她認錯了人……”
花爻倒吸一口氣,腦中浮現出那樣的畫麵,落日黃昏,大漠孤煙,輕風微扶,遊人思鄉,卻在此時,落英繽紛,細細簌簌灑滿一身,女子無奈的回頭便看見那梨花樹下淡淡的身影走入自己小小的世界。記憶中的男子與眼前的人重疊交錯,她分不清,辨不明,然而,她也不想去分清,她認錯了人,心靈上卻得了霎時的滿足。
梨花樹下,故國情,錯誤人,繞魂香。
“景塞單於知曉公主心中有人,不知是為了兩國邦交還是真的愛上了她,仍是加倍的對她好,公主心中有愧,更加不敢接受。直到,他死去的那刻,他說,‘日後若是昭伊軍斜奪得皇位,你便改嫁吧,他對你有意,你不會被族人所害的’,她豎了多年的心牆霎時坍塌,他又問她,‘如果早些遇見,她會不會愛上他。’景塞單於始終沒有等到她的回答,公主卻用了一杯毒酒告訴他,她會。
那些刹那間的芳華不過是浮光掠影一樣在心中蕩起層層漣漪久久的不能釋懷,可有時候嗬,”她深深的凝視著她,輕輕握住她的手,“阿爻,有時候,很多事情是失去才知道珍重的。你不要再重複你娘親的路,好不好?那人隻是心中的一個圓不成也圓不了的一個夢,忘了吧。”
忘了吧,忘了吧……
花爻早已泣不成聲,這是青姨第一次跟她說起娘親的過往。那些錯過的人,做錯的事,那些沉澱的過往,那些翻飛的往事,那淒婉的歌謠,那心中的碎想,都隨著那杯毒酒盡數消散。
“長相思,長相憶。與君別離,相去萬裏。往事盡飄散,故園如故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