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李岩有些不安的戳戳他的背,“喂,你,你別難過啊……”
那人突然轉身直直的看著他,眼睛褪去之前的酒氣縈繞,清透明鏡,那漆黑的眼眸中突然迸發出一種剛強一種威懾之感,他箍著他的肩膀,問道:“你倒是說說,這大冬日的出兵是去殺敵還是去送死啊?!”
李岩愣了一愣,見著眼前之人這樣,他有些口齒不清的說道:“當,當然是,是殺敵啊。有,我,有飛將軍在,肯定是殺敵獲勝啊!”
那少年眼中的清明緩緩褪去,漸漸變得傷感無奈,他低低的笑道:“李常將軍,是太想建功立業了吧。”
“你胡說什麼呀!我……李常將軍當然是一心為國啊!張青,霍東籬年輕力勝卻畏首畏尾,若非老將軍寶刀未老,如此重任讓誰來抗!”
少年扭頭不再看他,徑自走開,“沒人抗才好呢!誰要他不自量力的在禦前誇此海口!”
“你!”李岩一個快步走到他前麵,雙手一伸攔住他的去路,“你這人!”
少年挑挑眉毛,挑釁的看著眼前也怒火中燒的少年。
“李家一門忠烈,赤膽忠心,竟被人如此糟蹋心意,真是世態炎涼!”李岩冷冷的一字一頓的說道。
少年一聽,嘴角嘲諷之意更甚,“世態?炎涼?嗬嗬,這世上又有幾人能真心明白呢?”
李岩歎口氣,說道:“我不與你再多言,孰是孰非自有公道。你們不感激將軍接受如此惡戰的勇氣,不敬仰將軍年事已高卻仍心懷報國的高義,難道非要被烏智指著鼻子嘲弄,非要皇上氣急敗壞,憂心忡忡的歎息朝中無人麼?我想你大抵是喝糊塗了。”李岩說完轉身便走了。
清冷的街道,人們皆從少年身旁走過,徒留他一人怔怔的站在那裏,“我想你大抵是喝糊塗了……”腦中不斷的盤旋著這句話,少年眼睛漸漸聚神,他看著李岩離開的方向,腦子突然如梵音敲醒一般的清醒。
“皇兒,身為君王,要有忍人之度,識人之慧,要辨善惡,知得失,明是非,權利弊,要有仁愛之心,亦要有魄人之勢。你父皇做的不易,你當為他想想。”
少年眼中蒙上薄薄的霧氣,抬眼看去,仿佛見那深宮大院中,一女子嬌弱的身子卻毅然的為一個負她之人苦心的經營出兒子對父親的深深愛意。“母妃,那,誰能明白你呢?”
……
“阿嚏!”花爻悶悶的坐在茶樓裏,無奈的吸吸鼻子,用手揉揉。
身旁,長恭笑嘻嘻的看著她今天打的第十個噴嚏。肥嘟嘟的小手在花爻臉上揉啊揉,“阿娘不乖,咯咯,被老爺爺罵了。”
花爻翻翻白眼,戳戳那“饅頭”的肉臉,更正道:“是老天爺,不是老爺爺,還有誰告訴你打噴嚏是被老天爺罵的啊?”花爻危險的眯眯眼睛,陰笑道:“小長恭,是不是那隻大灰狼告訴你的啊?”
“阿爹不是,不是大灰狼,阿爹,阿爹是阿爹……”
“什麼跟什麼啊,他就是大灰狼,就是!”花爻賭氣的意圖用淫威製服眼前的小頑固,讓他清楚地認識到,那隻言而無信的家夥就是隻可惡的大灰狼。
“阿娘,不生氣啊。長恭長恭陪你嘛。”
花爻揉揉那隻小腦袋,“阿娘生什麼氣,長恭最乖了。諾,你喜歡的好吃的都上了,快吃吧。”
長恭屁股挪啊挪,終於端端正正的坐在了椅子上,看著這麼大堆好吃的立馬眉開眼笑的。花爻靜靜的看著他,眼中滿是知足。今天是長恭的生日,本來那家夥答應好長恭陪他出來玩一天的,結果卻被阿頓都的緊急軍報給叫去了大帳,臨走還囑咐讓她好好呆在逸雲殿等他。
花爻嗤之以鼻,你不陪兒子過,我帶兒子出來過。哼!華麗麗的烏智尊貴的皇妃便拐了幼子潛逃出宮,來到此處大吃大喝起來。
“阿娘,吃。”長恭將一塊桂花糕放在她嘴邊,笑得燦爛,“阿爹說,娘親最喜歡桂花糕呢!”
花爻一愣,桂花糕……神思越來越遠,她呆呆的盯著長恭仿佛已經從他的容顏上尋見了另一人的模樣。
……
“是餓著你了麼?吃這麼急?”男子低低的笑罵道,手上卻貼心的遞來潤喉的湯水。
“唔,你不吃麼?美味呢!”少女一副不吃你後悔一輩子的表情看著那男子,男子笑得更深。
……
花爻低低的歎口氣,揉揉長恭的小腦袋,自言自語道:“是啊,你阿爹,知道我喜歡吃這個。”她張嘴將那清香宜人的糕點含入口中,眼中滿是笑意,長恭也傻嗬嗬的跟著笑起來,低下頭,繼續扒著飯。
花爻看著長恭低下了頭,突然驚詫的瞪大眼睛,“呃,咳咳,咳咳!”喉中哽住的糕點憋得她臉色通紅,四周的人看著如此失禮的女子紛紛側目,“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