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恰若初相逢(1 / 2)

繁華的長安,熙攘的人群,高大的城樓,像是一個巨大的圈禁。一青衣少年無奈的歎了口氣,幾年前自己那麼渴望生活的長安現在卻隻讓人覺得身心無限頹廢。

“長安,長安,真的可以長安麼?”

少年轉過頭,原是男子打扮的花爻,她呆呆的佇立在道路中央,看著寬廣的道路,遙遙通向權力最高處。落寞,還是疲累,亦或者,無所適從,滿臉漠然。

“駕!駕!讓開讓開!”寬闊的道路馳騁的軺車滾滾而來,揚起一地塵沙。

花爻呆呆的看著漸行漸近的軺車,眼睛的焦距竟越來越模糊。

那天,也是這樣的速度,在這樣的道路上帶走了她的青姨,帶走了她唯一的依靠。忘記躲避的她被猛然的推開,車軲轆從青姨羸弱的身軀上軋了過去。

鮮血四濺,溫熱的,濕潤的,鮮紅的,是血,是青姨的血。

就這麼一點一點的從她的臉頰流下,滴答滴答的,滴濺在她的心中,疼痛一絲絲的蔓延到全身,繼而爆發了她歇斯底裏的哭喊“青姨!”身體軟弱的頹廢在地。

身體驟然被人一帶,眼睛漸漸恢複焦距。花爻茫然的回過神,發現自己的手臂被人給勒住了,花爻厭煩的打掉,退後了一步。抬起頭,卻見一張幹淨的臉也有些厭煩的看著她。陽光射向她的眸子,有些看不清那人的容顏,她微微低下頭,四周的人群漸漸散開,花爻漠然的看了看四周,波瀾不驚的臉依舊平靜。

淡淡的看了一眼眼前之人,抱拳以謝。

心中卻不由苦笑,原來自己以為已經習慣了一個人去承擔,習慣了去忘記,可還是會記得曾經的種種,還是會懷念有青姨的日子。

看了看天色,花爻還是走向了花間坊。整個長安,整個朝音國唯一能容下她的地方,唯一,有等她的人。

身後的人若有所思的看著青衣少年離去的背影,看著空氣中空空的手掌,臉上顯示出疑惑的神情。

怎麼會想到她……

“東籬少爺,已經買好了。”一仆從從一店麵走了過來。

“嗯。”那人習慣性的點點頭,轉身走進了馬車。

幹淨的侯府,並沒有豪華奢侈之感,春已至,梧桐枝葉也抽出新芽,清冷的月光灑了一地透徹的銀色光暈。朦朧的燭火中,依舊倒影著一個頎長的身影,幹淨磊落。

花爻藏身於茂密的樹枝中,已經觀察了幾夜,那人夜夜晚睡,高大的身影映照在紙窗上,時而抬頭深思,時而駐足遲疑。手中卻始終有著一卷竹簡,“嘩啦啦”寂靜的夜總會響起翻閱竹簡的聲音。花爻百無聊賴的觀察著,這樣一個侯爺,不似光芒四射耀武揚威的莽撞武夫卻似一個簡單的普通書生。心裏不由得因此鄙夷了一下,這樣的人不也隻是靠了姐姐的裙帶關係得以晉升的麼?嘲笑的上揚嘴角,拍拍裙裾的塵土,隨意的一瞥卻見東麵廂房亦有亮著的燈光,花爻微微蹙眉,卻也不再多事去打探,腳尖輕點,人便如同春鳥一般,飛向寂寞的夜。

竹屋內,依舊靜謐,床榻旁,花爻拂拂青姨臉龐的鬢發,溫柔的一笑,“青姨,很快我們就可以回家了。”

五年前那輛馬車赫然打著“張”的錦旗,招搖過市,踐踏人命,那絢麗的顏色似乎也是因沾著無數人的鮮血而越發紅豔。城門幾丈之遙,卻困住了茫然無措的花爻和坍圮在地的青姨。

劉靈救助了她們,帶她們回了淮南,教她殺人的技巧以及心冷的法寶。

或許也隻有這般才能讓她暫時忘卻隻身一人的苦悶與孤寂,才能為了那血海深仇而勇敢的活下去。

“即使,你跟我無怨,你卻姓張。”眼中滑過一絲淩厲,黑色夜行衣裹出她玲瓏有致的身材,更散發出她冰冷的氣息。

屋外,劉靈就那樣傾國傾城的笑看著從屋內走出一身冷漠的她。眼中似是玩弄,似是嘲笑,又似是同情。

花爻瞥了一眼,視若無物,擦身而過。

“他可是張青。”劉靈嬌弱的笑道,尾音被她刻意拖長,延綿不絕。

花爻冷哼一聲,拉上黑巾,遮住秀麗的容顏,蒙著黑巾的嘴發出的聲音也有些鼻音過重,甕聲甕氣的,“在我眼中,他隻是個要死的人。”

劉靈轉過身,悠閑的看著花爻離去的背影。“是麼?”腦袋中想象著離去的人兒不久之後應有的反應,笑靨更深。“他可是張青啊,花爻。”

園中依舊簡單的陳設,幾日不見,梧桐抽出了更多的新芽,翠黃的,柔嫩的,卻有些不堪一擊。

今夜無月,烏雲沉沉。

最後一抹身影從房間裏出來,許久,房間裏的人吹滅了燭火,整個侯府安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