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時間已過,隨後的日子總有微風伴著落葉,沙沙的聲音代替了夏蟬的鳴叫,可我更加喜歡那一聲聲的“知了,知了”,至少在被他們吵的不能入睡時,我會拿著網兜衝出房門跟它們大幹一場,油炸知了的味道現在想起來嘴裏還會不自覺的冒出口水,望著窗外落下的黃葉,我忽然很討厭那個不知道珍惜幸福時光的自己。
已是在王府的第十個日子,可我還是覺得自己的腦子亂哄哄的,更多時候我會覺得自己的脖子上頂了一坨漿糊,悲傷瞬間湧上心頭,一個不知道自己是誰的人怎麼才能知道什麼才是高興。
“夫人,大夫說您的身體還沒全好,萬一著涼您這病可是會落下病根的。”伺候我的小丫鬟阿杜把午飯放在桌上,不緊不慢的擺弄著,“我聽前院的丫鬟說,王爺又打了勝仗,沒幾天就得凱旋歸來了,您拖著個病身子怎麼和王爺圓房啊?”
“知道了。”我正在關窗的手不由的一顫,隨後又如無其事的將窗子打開了一個縫隙。秋天的風多半和緩,可溫柔中亦夾雜著些許任性,我不由的又打了個寒顫,一股涼意從頭頂瞬間傳遞到腳踝。
我現在姓上官,叫小仙。說是現在,但很有可能以前我也叫這個名字,很不幸的被我忘記了。十天前我出現在這間屋子裏,據丫鬟說,我身體一直不好,前不久發了一次高燒,可能燒壞了腦子,把以前的事情全都忘記了。我的丈夫是個常年征戰的王爺,除我之外家裏也算得上是妻妾成群了。
阿杜是我的貼身丫鬟,對我也還算照顧,可就是她每每總會用奇怪的眼光注視著我,是羨慕,是嫉妒,是恐懼還有那麼一點點不可思議,活像我是從外星來的一樣。除了阿杜,伺候我的丫鬟裏還有一個叫蘇梅的,她平時都不怎麼到我屋子裏來,就是負責打掃個院子做個飯什麼的,她雖不如阿杜長得標致卻也還算是清秀的,隻可惜是個啞巴。我是這園子裏除了門口那條大黃狗之外第三個活體生物——一個徹徹底底的病秧子,所以導致平時除了大黃會叫叫之外,這園子裏總是死氣沉沉的。
我心裏歎了口氣,難不成我以後就要和這群怪物一起生活?可想著沒燒壞腦子以前也是這樣過活的,瞬間又覺得還是直接病死比較合算一點。
“夫人,這些衣服是二夫人給您的,說是王爺回府的時候讓您留著穿。”阿杜手裏端著一摞衣服愛不釋手的站在我麵前,紅撲撲的小臉上含羞帶笑,我卻看得牙直癢癢,“知道了”我低頭展了展身上這件洗的發白的衣裙,這身衣服挺好,我暗暗的想,別人想做好人我就非得領情嗎?偏不。
“把這衣服退回去吧。”我挑了幾塊點心放到嘴裏,隻吃著味道香甜卻不知是什麼做的。“二夫人也是好心,別顯得那麼不知好歹。”阿杜氣呼呼的把衣服往桌上一摔,轉身推門而出。
情況變化速度這塊遠遠超乎我的預料,剛剛吃進嘴裏的一口糕點恰巧塞住了喉嚨,上下不得。我大聲的咳嗽了起來,眼前有人忙遞了水過來,又有人一下一下為我拍著後背。我連灌了好幾口水才緩過勁來,裝作若無其事的抬頭,以為會看見關懷的眼神,卻不想正好撞見蘇梅厭惡的看著阿杜離去的背影,恨不得用眼神在她的後背燒出個洞。
我又歎了第二口氣,以為藏在這裏圖個清靜,卻不想仍然逃不開的勾心鬥角,我側頭看向蘇梅,她卻一碰上我的目光就把頭低了下去。
這兩天我早上吃了飯就去溜園子,中午睡醒覺還去溜園子,利用僅有的鍛煉方式,我覺得自己正在逐漸好轉,而且這身體的恢複程度比我想象中要好得多,雖然還會偶爾的出現無力感,但這種感覺正在消失。
蘇梅陪我遛完一大圈子,兩個人都有些累,我們在荷花池邊找了個略微平整的石頭,仰麵躺下曬著太陽。
“我身體已經好得差不多了,為什麼阿杜還老是讓我吃藥呢?”我都囊著說道,“是藥三分毒的道理難道她不知道嗎?”秋天的陽光不似盛夏的灼熱,照在身上卻讓人暖和和的,我用力吸了口氣又緩緩的吐出。
腳步聲從不遠處傳來,我趕緊拉著神經緊繃的蘇梅坐下,這已經不是第一次我溜出自己的園子,卻仍小心的不想讓別人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