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她在這裏,他回來了(2 / 2)

皇帝淡淡地說罷,那絲冷意卻是比這寒冬還刺骨。等隱士走後,立即下旨讓人傳令召回巡視河道的雍親王,隨後提筆寫了“爾雅宮”三字讓著送去了內務府。

溫家。

溫清苑盯著書案上空白的紙張,久久沒有落筆,筆尖的墨汁從半空滴下格外醒目。

“爺?”站在書案開外的溫清苑夫人李秋試探地喚著,見他抬頭才道:“早起聽你咳嗽了幾聲,我燉了秋梨膏給你潤潤,你嚐嚐?”

“嗯,這些事兒你吩咐給下人去做,何必親自動手。”溫清苑表情忽而一鬆,罷了筆。

反而是李秋有些猝不及防的樣子,見他應了自己忙含笑上前。有一搭沒一搭地與溫清苑說著家長裏短,又囑咐好些二人才各自忙開,若不是丫鬟提醒,她這會兒還沒醒過神來呢。

“夫人,我聽跟在爺身邊的隨從說爺今日打宮裏回來和老爺說了好一會子話呢,而且說的是跟大小姐相關的呢,您說這大小姐如今在宮裏該是怎樣的光景。”丫鬟小聲地和李秋如此說。

李秋頓了頓有些悵惘道:“有時候真的很羨慕這位小妹,你看她如今尷尬的處境,即使她沒有開口向任何人求助,卻總有人為她費心奔走。”

“大小姐有人幫忙奔走,可是咱們的小少爺不用奔走呀,隻要在夫人肚子裏乖乖地不要鬧騰您,奴婢可就樂開花了呢。”

“就數你嘴貧,可別讓爺知道,等胎象穩定了咱們再給爺一個驚喜,若走漏風聲可有你好看的。”李秋不自覺伸手撫摸著平坦的小腹微笑著囑咐著。

自打那次和溫清苑的雲雨之歡有了孩子以後她現在什麼都不想管,即使那是自己求來的,即使他的夢裏喚著別人的名字,即使她不是完全占據他的心,但她總覺得餘生還長,來日可期。

而雲卿,無論家裏人如何重視,說到底都是嫁出去的女兒。正如母親所說,隻要我生下嫡子所有煩惱都會迎刃而解。眼看年節將至,她還是去嬸娘那裏看看有什麼可以幫忙的吧。

慶曆元年大寒,前朝表麵上風平浪靜,私底下都攢足了勁兒地想把自家女兒往皇帝龍床上送。雖然當今皇帝還在孝期,可後妃寥寥,又聽聞溫淑妃小產,朝臣們勢頭更足了。

當然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都是之繡在雲卿耳邊念叨的,按理一個宮女提這些是大罪,但說起來也不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罷了。

雲卿曉得了前些日子溫清苑進宮一事,卻也更明白皇帝不達目的應該是不會放她走的,即使是把她舅舅搬出來也無濟於事,因為那個人本來就冷血至極。

之繡瞧著自家主子整日裏吃了睡,睡了吃的狀態,終究沒把皇帝召雍親王回宮的事兒知會雲卿。

是日傍晚,雍親王蕭建成抵達京都。

不知是落了雪的城冷清了,還是昔日擲果盈車的第一公子已然不再,馬背上的男人隻是凝著鳳眸看著不遠處的城樓一言不發,神情比眼前的景象還冷上幾分。

“我來帶她走。”

這是他的第一句話。

“王妃已經回府,另外給這位新添的弟弟的禮物也已經送到府上。”皇帝淡淡地看著折子,朱筆頓了頓接著道:“黍離,你親自護送王叔回府。”

“喏。”黍離垂手在側候著,隻是殿內站得筆直的人似乎沒有要動的意思。

“陛下此話何意?”雍親王如此問。

此時的他雙眉緊鎖,臉上的冷意讓人不寒而栗卻更像極了殺意漸起。黍離斜睨著端坐在上方無動於衷的皇帝,心有戚戚。

“字麵上的意思。”皇帝不動聲色地說。

“王爺,小世子是今歲初雪出生的。讓奴才護送您出宮吧,想必王妃也該等急了。”黍離恭謹地道。

雍親王忽然仰天大笑了一聲朝殿外就要走去,“在她那裏,陛下以為自己是勝者嗎?她,是我的。”

砰——砰——

黍離站立在兩個人之間,好像空氣都凝住了,他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甚至腳步聲都變得非常響亮,大殿空曠得能聽到回音。

“你不配,終此一生都已經沒有資格出現在她身邊。”

一字一句,清楚透徹地在大殿裏回應。每個字都變成一支支能百步穿楊的利箭,不偏不倚地射向容澈的心髒。

她,都知道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