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很默契地沒有再鬥嘴,並排走著,空氣安靜得出奇。
另一邊,所有的人在為都督大人遇刺一事心有戚戚。大概隻見著一堆人馬簇擁著都督離開圍場,留下如喪考妣的知府掃尾。
先是例行提問了巡查官兵,找尋可疑目標。隨便抓了幾個形跡可疑的做點心的大師父就開始打道回府。
餘興未盡的顧西河等人,聽聞如此猶如一盆涼水灌下來。
他還在打獵的興頭上不可自拔,這會兒氣得臉都變了。
儼然一個隨時要爆炸的朝天椒,旁人看著不對勁都紛紛散開了。
陸返景也意興闌珊,卻沒他那樣沒狀。隻是才驚覺起來沒見著鳳於棲二人,心有困惑。許是先走了?
“趕緊走吧,瞧這天,等會兒該有大雨了。”
陸返景拍拍顧西河的肩膀,算是安慰。便自個兒上了馬,等他。
顧西河暗啐了一口,一臉怨婦樣兒,“這鳳於棲也忒不講義氣了,也不吱一聲就走了。等見著他,非得好好清算清算。”
話音剛落,雨點兒便啪嗒啪嗒地落了下來,傾盆大雨隨即而至,不一會兒水汽就籠罩了山林。
經過雲深淺薄的地理知識和野營常識,判定南北後,二人原本繼續往裏走的,卻被這暴雨打個措手不及。
樹木參天卻每個躲藏的地方,指不定等會兒一道閃電下來,那可就悲劇了……
“我們隻能繼續走吧,說不定等會兒就到圍場了。”鳳於棲撐起自己的袖子幫雲深擋雨,雨水成股地從他臉上流下來。
雲深點點頭,除此之外也沒什麼法子。
二人剛走沒幾步,突然腳下一滑,應聲掉了下去。等重重著陸了才驚覺,這分明是一個打獵陷阱。
一口沙子吃得雲深猝不及防,忙一臉嫌棄得用袖子抹開了,大聲道:“鳳於棲!鳳於棲你沒事吧?”
“咳咳,尊貴的縣主再躺會兒,我就真的有事了。”鳳於棲有氣無力地接口。
雲深後知後覺地爬了起來,鳳於棲躺在泥裏,渾身髒兮兮地,怎麼她剛剛還震驚著掉下來不疼的。想了想,再瞧著鳳於棲此刻形狀,不覺笑出聲來。
鳳於棲咦了咦了一下,低頭打量著自個兒,衣衫濕透了不說,還伴著泥土,髒得他自己都嫌棄。
隨即眼神一瞟落到雲深身上,冷笑道:“你自個兒還不是一樣,沒好到什麼地方去。”
“是是是,謝七爺救命之恩。”雲深忍不住貧嘴,一邊環視起這個陷阱來。
外麵的雨下進來已經積起水窪,若不是頭頂還有一半兒的假地皮沒掉下來,這會兒早沒興致耍嘴皮子。
這難道是所謂的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思量了一會兒,雲深還是覺得,這應該叫禍不單行,出門沒打卦。
“外麵電閃雷鳴地,這雨一時半會兒停不了。看來,除非老天開眼來個菩薩什麼的,不然就等雨水把這兒積滿水吧。”
鳳於棲掃了一眼這個坑,以蛙之形觀天地,語氣裏除了無奈便是悔意。
“你不覺得很奇怪嗎?圍場是官家的地兒,怎麼會有人在此設這麼大的陷阱,瞧著土都是新的。”
雲深靠著後麵已然在漸漸濕潤的坑壁,順手抓了一撮土輕飄飄地道,話音落還不忘大聲叫喚著‘救命’。
“誰設的已經不重要了,可偏咱們碰著了。還現在這落魄樣兒,回去非得被爹訓死不可。”
“得了吧,髒些才好呢。”雲深趁鳳於棲整理衣冠之時,往水窪裏沾些水直接懟他臉上去了。
“君子正其衣冠,你……曹雲卿,你知道這水有多髒嗎?”鳳於棲氣急敗壞地作勢要與雲深理論起來。
雲深惡作劇地吐吐舌,站起來身子一歪仰起頭喝起雨水來,一臉滿足樣兒。
“這天上的無根之水才最是幹淨。”
“我以後絕對不要相信你是什麼大家閨秀了。都如今這情景了還笑得出來。”
鳳於棲擔憂地搖了搖頭,又無奈的一笑置之,“不過你放心吧,陟厘現在一定已經找過來了,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雲深抬起袖子拭去嘴角的雨水,隻是默不作聲,回想著發生的一切,她總是覺得忽略了哪裏,迷霧後麵好像隱藏了秘密。
兩人沉默以對,陷阱外麵夜色漸濃,原本豆大的雨點慢慢開始停了。
鳳府的人尋到二人已近二更天,注視著背靠樹相依偎入眠的兩人,陟厘真是哭笑不得,但索性一切安好。
尾隨著聲勢浩大的鳳府一行人,直至各處安置妥當平靜下來,立在夜下的黑影才飄然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