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樣女扮男裝藏在一群少年郎中間,一起上課的感覺挺像祝英台的。
“雲弟,雲弟。”
昂?雲深正瀏覽著麵前的書籍,側耳卻像聽到鳳於棲叫自己。偷瞄著老先生沒搖頭晃腦地講解,她才敢回頭去尋。
鳳於棲指了指雲深後麵,便把頭縮進了別人的後腦勺後麵。
雲深一頭霧水地轉了視線,正好對上後麵同窗遞過來的紙團。
“勞煩。”雲深丟下一句,迅速地回頭一本正經地端坐。她是挺害怕老先生逮住她,讓她起來吟誦或者解釋課文,這就遭了。
鳳於棲在後麵注視著雲深的一舉一動,見她看完小紙條竟然沒什麼反應,著急得如坐針氈,心裏貓抓似地。
“七爺,你表弟不去咱們去吧。我可聽說鬆先生又購置了許多良駒,反正下堂課就是練習馬術。咱們先去瞅瞅。”
側邊的少年伸手戳了戳鳳於棲,一麵小聲地說,還不忘拿眼去留意上麵老先生的視線。
“走吧走吧,你將來又不考狀元探花,要曉得這些個做什麼。你表弟瞧著也是個膽兒小的,咱們先去逛逛。沒事兒的。”
在左一個右一個朋友的‘好言相勸’下,鳳於棲終究還是按捺不住躁動的心。心底一橫,和幾個好友偷偷摸摸地翻窗出去了。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鳳雲深何在?”
梅老先生摸了摸須子,眯著眼巡視了一遍坐在下方,神采奕奕的學生。
鳳於棲那團紙還捏在手心裏,雲深更是不敢輕舉妄動。聽著先生叫她,忙不迭地起身。
這會兒周圍的同窗卻紛紛看了過來,他們可頭一回聽到這樣的名號。不過就因那一鳳字,眾人卻又仿佛不點自通一般。
“你來說說,你來念書的目的是什麼,你得道是什麼?”梅老先生目光灼灼地盯著雲深,像是絲毫也沒見著她身後空出來的位子。
先生長案旁裏熏著清香,青煙冉冉。就著投進來的日光,一身象牙白長衫的先生在雲深看來與老神仙無異。
隻是這個問題——她現在坐在成均館裏當然不可能是求科舉中榜,但卻也萬不能說她是來江南遊玩的吧。
見她一問三不知的,旁邊有看戲的同學開始竊竊私語起來,有的還發出了低低的笑聲。
“學生雖是青萍之末,但願能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這便是學生的道。”
雲深語罷,周圍的聲音立即小了下去。梅先生既沒有讓她坐下,也沒有批評指正她的話,倒像陷入了沉思。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繼往聖絕學,開萬世太平。”梅先生喃喃自語著這句話,仿佛念叨著,直到從眾目睽睽之下若有所思地離開。
這就有些尷尬了,難道是她把老師氣走了?雲深的嘴角忍不住抽搐起來。她這話沒什麼什麼意思啊,儒家不都是如此想的嗎?
“大風起於青萍之末。鳳兄見解獨到壯誌淩雲,在下陸返景,受教了。”
說話的正是坐在雲深後麵的同學,白玉束發,貌若潘安,舉手投足間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股子溫文爾雅的氣質。
好一個文質彬彬的少年郎。
“初來乍到,才如此大言不慚。不僅氣了先生,也讓大家看了笑話。實在不值一提,陸兄見笑。”
陸返景上下打量著雲深的言行,卻是絲毫也不像鳳於棲那般。胸中自有丘壑,言談不俗,反而十分合他的眼緣。
方才雲深那番話,現下他還在心底仔細琢磨。也自然曉得他的回答隻是出於謙虛,心裏自然比對旁人,更加高看雲深些。
“鳳兄初來學堂,離禦馬課還有一炷香的時間。若不嫌棄不如由在下引路,帶鳳兄熟悉熟悉成均館,如何?”
“啊?”雲深下意識地奇怪驚疑了一聲,察覺到自己的失態,抬頭不經意地掃過了少年凸起的喉結,忙低下了頭。
“也不曉得於棲去了哪裏,那如此就勞煩陸兄了。”雲深淡淡一笑掩飾自己的不自然,一麵揖揖手算是答謝,一麵整理了衣襟,祈禱沒人注意到她沒有喉結這種事。
二人先後出了門,由陸返景引著雲深走遍了成均館的許多大型建築,順便給她科普了一番學堂的許多知識。
比如教習六藝的老師分別是荷、蘭、竹、鬆、梅、柳六位先生。同諸多的江南園林一般,這裏比雲深見過的建築設計還要別致,但又與家居不一樣。
多的是往來先聖的題字和訓誡,亭台裏都置有書架方便學生取閱。所植的不過歲寒三友等氣節高尚的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