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朋友相見的場麵,也許什麼客氣言語都不需要,一個眼神就已經明白彼此所想。
雲卿突然想起元宵宮宴時候來。
端莊嫻雅之處徐沉漪素手撥箏,那是第一次覺得有人的確可以活在畫裏,不言不語就已傾城。
眼緣這種東西,的確是很奇妙。
“在病中就聽著你又釀了好酒得了陛下歡喜,又開著店,又有人上門議親。我都替你揪心,如今看你自得其樂我和飛鴻也就放心了。”
徐沉漪有些放心地拍了拍心口,那樣子如臨大敵似的。
焦飛鴻一把拉過二人的手,看向雲卿:“卿兒你不曉得,她一路就一直念叨著要怎麼安慰你,若你鬱結於心要怎麼開導你。可聽得我耳朵都起繭子了。”
雲卿含笑地聽焦飛鴻念著,望向徐沉漪的眼神格外溫和,反握了二人的手:“難為你們記掛,這一路舟車顛簸,進裏麵咱們說話去。”
二人都開心地應和著,焦飛鴻的肚子適時地叫了起來,惹得一陣逗笑。
焦飛鴻羞似地跑進屋裏去,雲卿轉頭吩咐著已打成一片的三家丫鬟,去幫助芍藥準備晚膳。
“還以為你隻瞧著詩賦罷了,怎的還看這樣的書,倒是有趣。”
徐沉漪剛才就見了雲卿手裏的書,這會兒才一坐下就順手拿過接下看了。
“平日裏無聊,哥哥他們就尋些遊記送來。江山何川、民間俗文逸事、曆史見聞湊到一本書裏,倒是比詩集有意思些。你若喜歡,挑幾本看去。”
雲卿尋思著,徐沉漪這樣周正的養在深閨的女子,應該少見這樣的書了。
徐沉漪卻搖了搖頭,“我父親也藏了好些,咱們可以交換著看。”
“這敢情好。”一拍即合,說笑著往裏麵敘話。
一炷香的時間,芍藥和幾個丫鬟都借著簡單的小廚房燒了些可口農家菜出來。
天然無農藥不添加劑的綠色蔬菜,不止雲卿,就是焦飛鴻和徐沉漪也吃得心滿意足。
晚間,三人在熱湯裏泡了會兒才去就寢,第一次睡大通鋪的三人,都格外興奮,直鬧得子時三刻才睡著。
雲卿眨巴著眼睛從格子窗往外瞧,墜著星子的夜空隻留了狹長的一片。
“卿兒,你還沒睡嗎?”徐沉漪輕輕地問著身旁的雲卿。
雲卿微微頷首,“這就睡了,隻是今日見著你們開心些,一時有些興奮。”
“我也是。”徐沉漪側過身對著雲卿,“從祭天時候,我就想認識你,可是你都不喜歡交際。那時候的你雖然比現在年紀小,可是就一眼,我就覺得我們會成為朋友。”
那受人朝拜卻沒有沾沾自喜、洋洋得意的樣子,舉手投足間的高貴氣質都讓人不得不駐足。
就是那匆匆一瞥,徐沉漪就覺得好像找到知音,她也知道雲卿是不一樣的。
也她所認識的所有閨秀都不一樣。
雲卿聽著她的話有些感動,心裏微微一顫,一股暖意流了進來。
她沒有接話,而是從被子裏伸出手握了握徐沉漪的手。
“折花逢驛使,寄與隴頭人。江南無所有,聊贈一枝春。”
“好詩,不過大抵不用寄春意。明日陪我去寺裏還願倒是使得。”
黑夜中,徐沉漪難得地俏皮起來。
熟睡的焦飛鴻恰恰翻了一個身,二人具都含笑起來才入睡。
這茬兒倒是提醒了雲卿,明日得好好問問焦飛鴻,許的何人才是,可不可靠。
在後院待久了,雲卿好像發現自己也開始有些八卦起來。
算了,她還是不要再繼續想下去。越想大腦越興奮,睡眠不夠不僅傷皮膚還長不高。
雲卿兩眼一合,一遍遍地在心裏給自己暗示。
雍親王府,
一夜的宮燈輝映,泛起魚肚白時,枕在黑曜石幾上的人,才動了動。
“呐,習伏。”黑羽睫毛上下扇動,“你覺得,我,是一個可怕的人嗎?”
“王爺,您放心,您對福嘉縣主很溫柔。”
習伏一身白色在帷幔前,靠著雕飾精致的浮雲柱,平和地道。
很溫柔嗎?既然如此,為什麼她總是對我充滿戒備,又一臉害怕的樣子?
要怎樣做,才能讓她露出那樣的笑容?
回想起那晚在窗下,聽到的雲卿和溫清冠的談話,她叫他哥哥,還可以隨意就枕進他的懷裏睡著,沒有防備。
他覺得,縱使及時讓影子從溫清冠手裏搶來了雲卿做的點心,也沒有她的嫣然解頤。
白衣男子撿起跌落的酒杯,看著朝陽的光芒灑滿蕭建成全身。
習伏難得出神。
他想,他家主子或許動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