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書生手裏抱著裝訂好的書籍走了過來。
形似瘦弱,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似的,一開口就問秋闈,八成他也是要參試的。
雲卿想著,舉眸再看時,梯架下有一個男子正恨恨地看過來。
溫清苑打著折扇,標準的笑臉,“沒有成算。”
隨之煞有介事地搖了搖頭,一臉悵然樣子。
幾個書生你看我,我看看你,先是滿臉竊喜,而後又有些失望。
才名遠播的清苑公子都沒有把握的話,他們啃再多書都無用。
“無知。”剛才恨意滿滿的男子冷漠地說了一句,從人群中擦身出去。
他的手裏抱滿了書籍,衣衫整潔,衣帶一絲不苟,一股自命清高的感覺油然而生。
眾人麵色尷尬,溫清苑卻隻是淡然一笑。雲卿湊近問了,才曉得,那書生便是丁若鏞。
處處和大哥針鋒相對又落下風的丁若鏞。
“雲弟,你怎麼又找棋譜?”溫清冠拿過老板抱著的書,好奇地問。
“你說她還能做什麼?”除了背棋譜,還能有用?溫清苑溫和地看著雲卿有些不在意表情,打著圓場。
三人出了書樓,一道目光才戛止。
曹紹均和許多儒生一樣,知道今日來了新書,才約了幾個同伴過來的。
雖然男扮女裝,但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三人中最風流倜儻的人。
可是看到雲卿在他們二人麵前巧笑自若,那麼親近而沒有拘束的時候。曹紹均有那麼一點嫉妒,或者羨慕。
曹紹均手裏的書不覺隨思慮攢緊了,聽著同伴喚他,才急忙跟著離開了。
看到‘悅來香’三字,雲卿有些感慨,難得又到這數一數二的酒樓吃大餐。
進門撲麵而來的是喝彩聲和杯箸聲。
“這不是——”丁老板剛想脫口而出的縣主,瞅著雲卿折扇後的眼色,到嘴立即成了雲公子。
雲卿笑意盎然,丁老板放下手裏的事,帶著三人上樓。
三人從眾席外邊的走道廊子走過,無數道曖昧不清的眼神,肆無忌憚地砸到了三人身上。
看來,她就不應該這麼急匆匆出門,好歹上個妝偽裝一下。起碼多帶兩把扇子才是。
雲卿笑了笑,緊緊跟上溫清苑二人。
“雲公子難得來小店。前些時日聽聞醉花間酒,丁某也想向公子討幾分薄麵,也嚐嚐才是。”
丁掌櫃一麵在旁引路,一麵十分讚賞地說。那醉花間酒,光聽人說起,就已經垂涎三尺。
他隻當雲卿一個貴族小姐般,小打小鬧,過家家似的。
“這樣看來,恐怕無巧不成書的俗套果然是不能落了。”雲卿大有深意地回了一句。
丁老板愣了一會兒,也笑了起來,沒有再提。
溫清苑二人聽得雲裏霧裏,也隻曉得個模糊意思。
聽著悅來香老板和雲卿的對話,溫清冠蹙額,自家這個小妹什麼時候和這兒的老板熟絡的。
進了雅間,在跑堂小年輕的極力推薦下點了一席的菜。
“潘郎車欲滿,無奈擲如何。”雲卿掃了一眼扔到廂內的瓜果,打趣道。
果然是其人如玉,空教擲果盈車,當此春景融和,不奈鄉心迢遞。
“你吃什麼醋,等你長大,大哥扔瓜果給你不就成了?”溫清苑溫和地說。
雲卿傻嗬嗬地笑著,“我喜歡吃葡萄。”
“好,就葡萄。”溫清苑答。
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溫清冠掃了一眼他大哥,險些當真。
“大哥,要我說你瞧瞧那些姑娘,那裏是看咱們,分明是看雲弟的。不,應是雲郎才對。”
溫清冠提起雲弟二字還故意加重了語調,戲謔之味十足。
雲卿撇撇嘴才不相信他,可是剛把腦袋從扇子後麵抬起來,便對上下麵唱曲兒的女子。
瞧她像躲什麼似的,溫清冠一下子噗嗤笑了出來。
酒樓裏,坐無虛席,無論是一樓的平民價位,還是二樓的價位,放眼看去,都坐得滿了。
雲卿留神著,和管理這麼大的酒樓相比,她的兩間鋪子跟玩兒似的。不過也終於知道,為什麼先前那家點心鋪子早早關門大吉了。
三人有說有笑,把投射過來的目光通通都忽略得一幹二淨。
“姑娘,《念奴嬌》可會?”
包間對麵,一少年公子已經第三遍問彈琵琶的女子,這時他的眼裏已然不耐煩。
“唱,小女子當然會。”女子收回視線,忙連連道著不是。
“那還不趕緊,本公子都等得不耐煩了。真是掃興。”少年隨著她的視線遠眺而去,一麵不悅地說。
視線所落之處,正是雲卿三人地包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