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卿不解,正打算深究時,那雙沉穩突起的眸子已經垂下,聲如洪鍾,“太子,卑職去看看巡訪更替。”
在他和雲卿對視時,太子殿下早已注意到,聽他這樣說,更覺可疑。
麵上卻一如往常,斜睨著一旁鎮定自若的雲卿。
此次父皇出宮,巡查工作是要仔細些,便點頭應了。
“孟參將怎麼急急地就走了。”蕭祁璉似若無意地一提。
連看著湖麵出神的四皇子都轉過頭來了。
岸堤上一抹蒼色,仔細看,卻是急促了一些,很少見的疾色。
孟世年不知道,自己的這樣的言行更是加深了旁人的不解和疑惑。
他隻知道,再對上那黑漆漆的眸子,他會愈加不自然。
直覺告訴他,自己靠近福嘉縣主不會太妙。
再回頭看時,遠遠地隻見了一抹明黃,孟世年搖了搖頭,一如既往地嚴肅了臉。
外麵太陽灼灼,涼亭臨水,日漸西斜,依舊不見一絲涼意。
不遠處幾個綠衣太監拿著粘杆在捉著知了。
“縣主,藥該涼了。”之繡立在雲卿身後,輕聲說著,卻巧地傳入了太子耳中。
氣氛尷尬中,太子卻是十分貼心地道:“時間的確長了,福嘉你就先回去歇著吧。”
聽太子如此說,雲卿心裏微微鬆了一口氣,這個叫之繡的宮女,果然是個好的。
那會兒隻是為了預防萬一才隨意旁敲側擊地露了一些信息,不想倒是個人精兒。
不過,大風起於青蘋之末的道理,她大概還是明白的。
“打擾太子雅興了。福嘉這就告辭了。”雲卿伸手在寬大的袖子下,使勁兒掐了自己的大腿。
額前立刻就冒了虛汗,眼圈泛紅。
再待下去,她說不定會有掀了桌子的想法。
這在旁人看來,便心道她有不足之症。福嘉這個封號,也放棄置喙了。
洛霞挑了眉略看了眼雲卿那,雖形容尚小卻已見韻致的臉龐,抬眸隨意一道:“那就去吧。”
話音落又對著太子道:“皇兄可要陪我去見母後?”
看著雲卿被宮女扶著離開,太子搖了搖頭,拋棄腦裏的想法。
又和幾人說了話,便有太監來傳皇帝旨意。
雲卿這會兒才出了亭子,便看到侍立不遠的采蘩,隨之一笑。
“宮女姐姐,我這會兒有些餓了,勞煩姐姐拿些便宜點心來,可好?”
雲卿瞧著她有些疑慮,微微一笑,“采蘩自小照顧我,不妨事,倒是難為姐姐想得周全。”
“縣主過獎,奴婢這就去。”有些事,是不該自己知道的,話說著便福了福退下了。
走在湖邊遊廊上,逐漸瞧著人少了,采蘩才悄聲問:“小姐,剛剛太子言語裏是什麼意思?”
什麼一家人,話裏話外感覺滿滿的都是套路。
雲卿眼裏看不出情緒,“自然就是字麵上的意思。”
起初她還不知道洛星為何突然提到太子妃的,才一會兒,答案就擺出來了。
將及笄的閨閣女子也許還司空見慣,但對一個十一歲的孩子,談婚論嫁,何止離譜,簡直天方夜譚。
采蘩有些怔然頓而肅然起敬,“小姐,他可是太子,有杜皇後和杜家在,恐怕……”
她不敢再繼續想下去,剛才在外邊她很清楚的聽到那句話。
再看看麵無波瀾,側顏玲瓏的自家主子,她更是有些擔心起來。
“不用擔心,一個批命罷了,他也不敢聲張。”更不敢輕舉妄動。若上達帝聽,那就沒有這麼簡單了。
貴不可言,除了皇後,誰可以說得上貴呢?
誰都可以這麼想,唯獨太子。
不說孝悌之意,若冠上謀逆的罪名,那就——想到這裏,雲卿不覺勾起了唇畔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