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夫人來了。”外邊的丫鬟隔了珠簾傳話。
話音落,雲卿正想著出去迎接,卻被雪白的珠圓玉潤的雙手製止了,“忙什麼,快坐下讓舅母好好瞧瞧。”
雲卿聽罷便也就順勢坐了下來,銅鏡前任著許氏打量,插珠簪環。
“舅母怎麼這樣看著卿兒,可是有什麼不妥?”
是妝容嗎?
可是她不是很願意上妝,描個花鈿,唇點脂色已經盡夠額。雲卿如是想著。
許氏拿著手裏的流蘇簪子,聽著雲卿喚了才恍過神來。
“沒什麼,是舅母昨夜沒有休息好,咱們去前廳用膳吧,別讓你外公他們久等了。”
雲卿輕蒽了一聲,昨晚太累,她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許氏溫和笑著拂了她的臉頰。
她沒有提,看著雲卿越發姣好地臉龐,她會不禁想起已逝的如雪。
雲卿看到了她眉間是有愁雲的樣子,沒有多問什麼。
在前廳用完膳,溫述之便吩咐著收拾行囊,即刻進京。
然,幾日前養和殿裏的灑掃丫鬟喝了酒和其他宮人搬弄起是非,把無意間在殿外聽到的事說漏了嘴。
一傳十,十傳百,正月裏,還沒有到元宵京中百姓早已人心惶惶。
皇宮鳳棲殿。
皇帝看著溫婉行禮的皇後,火氣沒有消下去,也沒有命著起身,徑直走過去坐在鳳鑾上。
許久才問,“皇後可知罪?”
杜皇後麵色平靜,一言不發地端著她的禮數。
“統領掖庭,就該讓朕知道把鳳印交到你手裏是沒錯的。”
讓幾個宮人碎嘴,這樣的事徑直荒唐。
“陛下,幾位內閣大臣已經在養和殿侯著了。”元公公在殿外傳著話。
皇帝麵不改色,“你好好想想。”
“是,臣妾領罰,恭送皇上。”杜皇後朱唇輕啟,惜字如金。
皇帝看了看她的神情,要說出口的許多話頓時咽了下去,背對著一身鳳冠牡丹,微有側目。
將出去時,光影裏的偉岸身姿停了步子,用兩人可以聽到的聲音,道:“杜杏貞,你太讓朕失望了。”
“陛下過譽,這些年來,杏貞何時讓陛下您滿意過了。陛下還有要事,臣妾便不打擾了。”
從皇帝口中說出‘杜杏貞’三字時,杜皇後的神色在那一刻便有些僵硬和不自然起來。
若不是旁邊的尚宮牽夷在身側扶著,恐怕杜皇後早癱軟在地。
牽夷也隻是垂首,即使皇後略顯激動地用力,她也像絲毫沒有察覺般,沒有覺得疼痛。
直到方才光影裏的那抹明黃變成雕刻精致的隔扇門,她才開口道:“娘娘,您何苦呢?”
牽夷頓了頓,讓宮裏所有人都退了下去。
看著偌大的宮殿,金碧輝煌,身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後,她這是何苦?
“牽夷,我以為我已經死心了,隻要做好大梁的皇後,杜家的皇後,便夠了。可,方才你聽到了,他叫了我的名字。”
杜皇後不覺笑了,像是嘲諷,像是惋惜,她原本以為自己不會再為他而覺心痛。
牽夷尚宮沒有說話,雙眼看著皇後閃亮的眸子竟然有絲不知所措和心疼,不覺淚眼模糊。
“娘娘,您應該和陛下好好談談,相信陛下看在太子和杜家的麵上,會願意聽的。”解釋開來,或許便好了。
“牽夷你認為皇上如今還會在乎我這個杜皇後的麵子嗎?罷了,讓後宮各處的尚宮總管來鳳棲宮回話。”
她到要知道是哪一個狗奴才縱容的,這樣大的事竟然也傳了出去,明擺著打她的臉。
皇後說完,揮退了欲上前攙扶的牽夷,那一刹那間臉龐拂過一絲不易輕見的哀傷。
不,她是一國之母。心底的聲音忽然提醒著她,臉上的陰鬱忽而被平靜取代,看不出一絲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