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裏的人才走,溫清卓渾身的雪霰子來不及打理,腳上的靴子亦粘了好些泥土,便大跨步著進來了。
一屋子的陰霾卻阻擋不了他麵上的異常明亮。
“爺爺,我師傅玄魚回來了,卿兒有救了。”
寧成侯府曹家。
鵝毛大雪飄飄,一隊禦林軍以及一行太監浩浩蕩蕩地進了曹家,眼尖兒的人早見著跟了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寧成侯曹家目無國法,欺君罔上從即日起削除世襲罔替爵位;
福嘉縣主生母溫氏追封南湘夫人;
曹葉氏加害福嘉縣主,致使京都臨浩劫白骨露野,賜鴆酒,去誥命,永不得上族譜。
禮部尚書曹定遠謫禮部侍郎,扣俸祿一年,上繳一萬兩謝罪救災,曹家人一年內不允出京違者論罪處,欽此。”
內監念完不等眾人尋思聖旨,一揮手便有兩個紅衣內監端了酒杯等物上來。
曹府眾人,麵上驚濤駭浪之色不絕,太監看著尖著聲音麵色清冷道:“侍郎大人您可請接好旨了,來人,賜酒給葉氏。”
老太太孟氏柱著檀木杖,麵無表情,如若冰山跪立,這道旨意已經把曹家的前路斷了。
謀害?被害的除了自己的第三個孫女兒還有誰?嗬,福嘉縣主。
皇帝的旨意怎會容她等置喙辯駁,大吃一驚的果然還是這突如其來的一切。
曹家幾十年來苦心經營的一切終究是毀於一旦。
曹定遠癱坐在地上,手裏的聖旨就好像一塊灼熱的少鐵,目光渙散,任著葉氏怎樣掙紮求救都無動於衷。
葉氏毒害雲卿的事他是知道的,今晨溫家人便把人接走了,他想過很多種溫家報複的方式,卻對眼前,始料未及。
“皇上為何要賜死我,那個賤丫頭忤逆嫡母,我隻不過教訓教訓她罷了。何罪當誅?”
大夫人葉氏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目光從委屈開始淩厲起來。
原本挽好的一絲不苟的發髻,此時卻散開來了,隻有身上上好的綢緞毛皮大氅還辨識得出她是曹家大夫人。
她麵目猙獰地呼喊,眼裏連綿不絕的不甘和慍怒,幾個內監的手背已被抓出血痕,仍然不見有什麼用。
“何罪當誅?福嘉縣主是大梁的祥瑞之星福澤連綿,生則天下息,死則遍地白骨。如今七月飄雪,京中損失慘重,若不是太子求情,早就沒有曹家了。”
內監輕哼了一聲,絲毫不留一分一厘的情麵。
話音落,不僅是曹定遠,就是站在曹府門外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她死了,她真的死了嗎?真是老天有眼。”葉氏發自內心地朗聲大笑了起來,聽著十分滲人。
“福嘉縣主?福嘉縣主是誰!”
葉氏頓而十分震驚而好奇,雙手也像忘記動作似的停了。
冥頑不靈,宣旨內監命著幾個禦林軍鉗製住她,當著曹府上上下下的人麵前把毒酒給她灌了下去。
酒杯落地,葉氏應聲倒下。
一切對曹家來說猝不及防,如晴天霹靂。
曹若姝,曹紹均等圍在葉氏的周圍痛哭流涕,他們也終於能夠把溫家人的痛,感同身受了。
很快,今日之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傳遍京中,都知這曹家三女便是大梁福星。
可不是,若不是被深宅婦人算計,福星何致命懸一線,又為何七月降雪遍地白骨?
葉氏死後,曹家葉家都不允進祖墳,每日都有人到曹家門口哭訴。
大雪覆蓋了一切生機,就是曹家上下一片的哀嚎也湮沒在寒風裏。
從此京裏再無寧成侯,隻有禮部侍郎府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