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楊逸走遠之後,鍾司這才上前一步:“將軍,真的要將此人留在軍中嗎?”
聽到鍾司開口,歐陽逸才緩緩收斂心神,食指慢慢的叩擊著座椅的扶手,若有所思的詢問道:“鍾大哥,關於楊逸這人,你是怎麼看的?”
見歐陽逸不問反答,鍾司略一沉吟,這才緩緩搖頭:“將軍,恕末將無能。此人,我看不透。”
沒錯,就是看不透。歐陽逸他看不透,是因為歐陽逸的心思深沉;當年女扮男裝的錦繡他看不透,是因為錦繡的無欲無求;而這楊逸他看不透,則是因為楊逸對一切都表現的太過無謂。
明明是皇帝親自任命的將軍,偏偏擔任逸風軍將軍的期間,他卻從未試圖想要從自己手中奪權;
明明哪怕是個瞎子都看得出來,他來逸風軍絕對是另有目的,可偏偏即便被撤了職,楊逸的反應都是雲淡風輕的好像事不關己一樣;
明明本來應該是和歐陽逸平起平坐的地位,可偏偏撤職之後,他卻還能毫不在意的說出要當對方副官的話;
明明能夠看的出包括歐陽逸在內的逸風軍將領,都在有意無意的疏遠他,可偏偏他還能從容應對,甚至故意離開,任憑對方談論而不顧。
總之,楊逸對一切都表現的太過無所謂。明明是個別有目的的人,卻偏偏表現的無欲無求、毫不在意。而且這份不在意還顯得那般真誠,全然不似作假,實在是讓鍾司看不透他心裏究竟在想些什麼。
“噢?”對於鍾司的話,歐陽逸顯然是有些意外的:“難道在他擔任將軍的這段時間裏,他就沒有做些什麼嗎?”
搖了搖頭,鍾司一五一十的回答道:“這也是末將所不解的。
雖然表麵上他是皇上親自任命的將軍,可他畢竟是一個毫無威望的新人,我們堂堂逸風軍又豈是這樣一個新人能掌控的了得。所以這逸風軍的實際掌控權,還是在我們幾人手裏。
原本在得知上麵要給我們安排一個新將軍的時候,我們雖然不能拒絕,卻也想過暗中給他下絆子,但是他卻根本沒有給我們任何機會。
除了上任第一天曾經召集我們簡單的見了一麵之外,他便再也沒有給我們發布過任何命令。
或許是知道逸風軍的實權掌握在我們手裏,上任之後他竟好似避嫌一般,將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軍隊的夥食上。這一來二去,軍隊的夥食倒是當真改善了不少,甚至還曾出現過幾次藥膳。
我們幾個曾經懷疑他是別有動機,也曾側麵問起過他,他倒是沒有因為我們的質問而動怒,隻是說身體是戰鬥的本錢,養好了身體才有力氣打仗。
因為擔心他在夥食中動手腳,我們也曾暗中派人檢查過,可並沒有檢查出任何問題。而且吃了這麼久了,士兵們的身體也並沒有顯示出任何異狀。
當然,我們也想過他之所以會有此舉,是打著慢慢拉攏士兵的心。可根據底下人的彙報,他在改善完軍隊的夥食之後,便是極少出門,更是壓根就沒有和士兵們接觸過。
不幹涉、不過問、不奪權。這是他上任期間,留給我的主要印象。”
認真的聽完鍾司的話,歐陽逸再度陷入了沉默。
身為逸風軍的智將,鍾司的觀察的確是細致入微的。盡管歐陽逸沒有開口,可鍾司卻已經把歐陽逸想要知道的全部說出來了。
不得不說,單從鍾司所說的來看,楊逸的確是個淡薄名利、不爭不搶的人,可越是這樣,歐陽逸越覺得不妥。
按理來說,楊逸是陛下親自任命的將軍,本就應該全權接管逸風軍。無論他再怎麼淡薄名利,可是統領好全軍,卻是他的分內之事。
但是他卻並沒有這麼做,反而好像為了避嫌一樣,努力的將自己置身事外,這點無論怎麼想都太過反常了。
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雖然歐陽逸暫時還想不通這“妖”到底是什麼,可歐陽逸卻絕不會就此放鬆警惕的。
“既然如此,鍾大哥,暗地裏你繼續派人暗中監視好楊逸,要將他的一舉一動都盡數彙報給我。可是明麵上,既然對方沒有任何動作,我們也不能失了身份,禮數上還是要做到的。”
雖然不知道楊逸的目的究竟是什麼,可既然對方都敢孤身潛入“敵營”,那他歐陽逸自然也不能弱了氣勢。
若是楊逸一直這麼安分守己下去,歐陽逸自然會將之待為上賓;可若是他想鬧什麼幺蛾子,那就算他曾是陛下經親任的將軍,也別怪他歐陽逸來個先斬後奏了。